颠倒

阴沉的天空被撕裂出一道口子，冰冷的暴雨倾泻而下，像极了月前那场魔修制造出来的泼天灾难。

银站在雨中，完全魔化。

血珍珠高悬在他的头顶，煞气环绕四周，银周围流动的法术将每一个逃散的村民击中，村民在大雨中全部粉碎成了齑粉。

眼前是人间地狱。

秦扶春回头看向白月，白月抓着手中那颗珍珠不愿意松开，神情无比挣扎。

秦扶春抓住白月的手，说道：“我们不是第一个进入幻境的人，这个幻境是银为了见到你消耗自己的生命建造起来的，但是这样只会让他也没有回头的机会。那些染上瘟疫的村民，银在用他们的生命供养你，让你本该消散的一缕魂魄留在这颗珍珠里。”

“但是白月，人死不能复生，天道没有轮回。就算天道真的留了一线生机，用数百人的性命换回来的重生，你真的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吗？”

白月：“可是我们没有做错什么，我们被逼着走到了这一步。”

秦扶春：“我明白，但如果天道命运要我们随波逐流，走到深渊，我们就听之任之一条道走到黑吗？我们自暴自弃，变成我们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到最后自己都厌恶自己这样的存在，那时候得意的又是谁，高兴的又是谁？那样——我们就得到解脱了吗？”

秦扶春抓住了珍珠，看着远处正一步步走来，早就已经杀红了眼的银。

“白月，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样的银陪在你身边，你们两个龟缩在这不见天日的幻境中苟且偷生，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你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们尽心尽力帮助村民，你们不是神，但是你们努力地做着神该做的事情，被人误解，被人抛弃，被人逼成了魔，如果你们就顺着这条道走下去，那么百年千年，别人看你们都只会觉得你们是罪大恶极之人，觉得你们被村民抛弃，辱骂，攻讦都是你们应该得到的！”

“你们背负真正的罪孽，届时有更厉害的修者找上门来要杀你们，你们甚至都无法辩解，因为你们真正做下了不可饶恕的恶行……现在，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白月神色动摇，幻境的天空已经开始崩裂，大地摇晃，但是白月还是没能做出决定。

银已经走到了秦扶春面前。

“不需要回头，不需要挽回，我们什么都没做错！”

“他们既然说我是魔是妖是恶，他们就应该付出代价。”银说完，便抓住了秦扶春。

秦扶春此刻已经恢复了修为，只是在这幻境中却不是银的对手，就在这时，斜里冲出一道剑气，分开了秦扶春和银。

秦扶春落在竹筏上，抬头便看到百里千歌已经从谭明仝的身躯里出来了，陆慎也已经复原。

百里千歌和陆慎出手短暂地压制住了银，秦扶春抓住白月，说道：“白月，既然这一切罪恶的源头都不是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背负着这种罪名将自己折磨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白月：“那我们能做什么？人在末路，回头已经没有可以上岸的船了。”

秦扶春望着远处大雨中缠斗的三人，雨幕中有好似闪过无数个前世的景象。

末路，还没到末路。

秦扶春抓住了白月手中的珍珠，说道：“也许前世，是末路。但这一世你们遇到了我，就不是末路。幻境崩塌之后，我们会去往真正的满月村，我答应你，我会让黑白归位，颠倒的一切恢复原样。虽然也许我没有办法复活你——”

白月：“不用复活我，我已经死了。你也说了，这世上是没有轮回的。你能救活村民们吗？我知道，银用了某种方法，用村民的命还我这一缕孤魂留下来。村民因为银而死，这份罪孽，你能帮我们洗净吗？”

秦扶春：“我是回春宗的弟子，我发誓，我会用尽全力救活那些人。”

白月微微笑起，看着远处的银，说道：“那，你能救银吗？我不知道他原本是神是妖是什么，但他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

秦扶春：“我有办法。”

“谭明仝有一面八卦阴阳镜，你见过吗？”

白月脸上露出几丝痛苦，点了点头，“我见过他有一面古怪的镜子，他还曾亲口对我说过，他来银月湖，就是为了那面镜子。”

秦扶春：“阴阳镜是蓬莱门的灵器，用它，我可以消除银身上的戾气煞气。”

白月摊开手掌，将掌心的那颗珍珠放在了秦扶春的手里。

“那你将这颗珍珠带出幻境吧，等银清醒了，你将珠子交给他。”

那颗珠子落在秦扶春的掌心，一瞬间滚烫无比，仿佛一颗燃烧着的火球一般，而她面前，白月慢慢变成了一尊泥像，远处的银看到这一幕，竟然直接穿过了百里千歌和陆慎，任由他们的剑气刺穿他的身体，扑向了白月所化的泥像。

秦扶春低头，脚下的银月湖波涛翻滚，天空碎裂，四周狂风呼啸卷起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