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此时隆儿正靠着窗边翘首以盼,看着角落闷闷发呆,自从容先生来了之后心里砰砰乱跳,不知不觉间脑海里跳出许多奇怪的东西,授课听不下去,旁边小儿欢闹也与他无关,独自嘀咕着,脸上一阵愁苦的开心。
欢喜的是皇爷爷终于肯见他,同时又肯定这么久不宣见也定是有原因,挂名的王朝太子,作了享誉极盛,却是最乏松之人。平常虽无人敢议论自己身份,可到底也明白,宫里明里不闻暗里闻的皆是原生那些事情。
他从未见过娘亲,父亲仅仅也是在幼小时见过几面,现已剩稀碎的印象,只记得那人身躯高昂,比皇爷爷还要高上半个头,比天的眉目冷峻,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就像小人书里拿刀佩剑,不可一世之人那般,且多年听到的外人的评价,逐渐开始多了一层凶神恶煞的记忆,除此以外与百官无异。
生父是大瑞的罪人,想从皇爷爷手里抢夺王位,汉北王府暗地集结兵力谋反,已是必然。对生母知道更少,很多都是从容先生处听来,名叫风栖,原西郊国人,在战争中与生父相识,敌国计谋美色引诱,困住了父亲几十年,以此来要挟大瑞皇帝,直到后面大瑞西郊国开战才得以从敌国贼人手中救回来。
没想到父亲用情至深,对女子念念不忘,战事平息几年后便只身到西陵,不顾众人反对执意要去找母亲,也是那时候才发现有了身孕,没想到女子也思夫成疾,山颜改,情不移,此后两人携手永相随回到京城。
皇爷爷不能素来不容许外姓人踏进京城,更可况是大瑞几十年来的仇人,无奈女子怀里大瑞的骨血,无论怎样仇恨也不能视自己的子孙于不顾,于是很快就把女子带走,独住一隅严加看守。
那时正值皇室内乱,以皇后为首的党派结交公主府,意图篡夺政权,整个京城陷入巨大混乱,汉北王与皇上联手才得以解决,为此血溅明堂,至亲死伤无数,造成了王室一脉香火稀少,但好在最后解决了这几十年来的症结。
而后房门因救治有功,加封为汉北王,掌管北山一带,是重要的战略之地,前可抵挡南下的蛮夷,后是大瑞最强盛的军事基地,汉北王也成为了李欢隆在世的皇子皇孙之中,势力最盛的皇族血脉。
李重隆知道的也是表皮,至于其中再发生什么详细的事情,便不得而知。
不过也不难想象,皇室之争素来悠久,书上所教的不少,他因此合理地将汉北王比作了乱臣贼子。挑战皇爷爷的臣子,扰乱世间稳定之人,必定受到天谴,夫子说不能忘本,要孝敬父母亲,可到底自己是属于大瑞的,无论是谁,只要不敬圣名,都是他李重隆的敌人。
因此皇爷爷不让靠近他们,皆是为隆儿好才如此,想明白了便也好受些。
在某些立场,于他而言,双亲与陌生人并无二致,什么骨血至亲不能分离的话倒看过,但平生未见思念也素生,不像其他小孩子,隆儿在对于亲情的索求上看,近似于无,有的也只是希望皇爷爷能多陪陪他。
什么太子之位,高官厚禄,未来帝王名号,或许小孩子不需要。
即便很多关于双亲的言论传出来,隆儿并非大瑞正统骨血一事却是前所未闻,皇室之间的矛盾被合理讲解为权力之争,瞒过了幼时的李重隆。
可是等长大之后,不明白之事越来越多,关于自己身份的矛盾也逐渐不明白,他不敢亲自问皇爷爷也不敢打听向宫女侍从打听,皇爷爷不喜欢这样的人,平常要是容先生说便听,其余的只能埋在心空,苦苦思索。
造成苦恼的便来自越来越多声音对自己不满,说自己担不起太子之位,父亲忤逆意图篡位,未来储君之位怎能交给叛党的后代。
质疑的舆论越来越多,甚至是一同读书的学子们也开始有意识远离自己,就连书院的夫子也生出了惧怕和无奈,当这种感觉越加深刻,渗透进自己全部生活时,他不得不转念一想,或是事实就是如此,皇爷爷对自己的不喜欢怕也是由此。
从那时候开始,虽是争做了这太子之位,可是他从不敢仗此而低看众人,相反,他要做个公正懂事的好孩子,国朝的建立是立在万民百官的手上,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权位,只有得到人们的肯定服从,才会成就君王,才会受到敬重。
大瑞帝王不是手持刀剑,扼住天下苍生喉咙之人,而是像书上说的那般,帝王是百姓的信仰,是百官的领路人,是为万事万物服侍的人,既成为了第一,也是举重若轻。
他越想越多,窗边吹来的风化作软绵绵的愁思,有些堆积起来,有些吹散了。可是对于皇爷爷此番召见还未厘出原因。
直到角落出现了昱夫子的身影从转角绿荫处缓缓走出来,他才赶走了胡乱的思绪,想必夫子与容先生说了。
昱夫子在他看来是个严格不苟言笑的怪老头,很多学生都怕,但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怕,因为夫子与其他人不一样,不会在背后嚼人舌根,他会直接指出隆儿的不是,会对着不守规矩的学生骂上一天,也会对受礼尊师的好学生嘉赏,总得来说是个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