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终究还是不能逃过此劫，即使是宰相有意替汗北王开脱，也敌不过皇上鹰隼般的眼睛，他在位几十年，大臣是何性格早已摸清，哪些人刻意隐藏的，哪些人有意包庇的，在帝王的眼里，都不过形同小孩子过家家。

发问到宰相身上了，他和汗北王都走不掉。

众人看着分隔站立的宰相和汗北王，都是一朝的顶梁柱，换做谁都不敢这么直白的得罪，若不是……

两拨人很快又站到了一起，刚刚对骂过的不到几刻便又成为了官场上口径一致的伙伴。

“不妥啊。”上了年纪的臣子抚须摇头，替宰相感到无奈，虽知道宰相是皇上的心腹大臣，却始终还是以权为先，要是涉及到敌我方面，肯定不会再三思量，怕的就是对他们这些食君之禄的臣子们也有所介怀。

“是呀，按理说圣上应该不会刁难宰相啊，宰相服从皇上意志天地皆知，这宰相理应与皇上同道啊，为何此番要在百官面前考验。”他们都知道，皇上是要宰相绝对认清自己的选择，看是犹豫在汗北王一边还是遵从天子之意。

“这个节骨眼最能看出谁最真正为大瑞好，宰相此等高位更是容易引起变局，当然是要辨明臣子心。”一位平常虽不多话，但在关键时刻总能说出一些道理来。

他们左看右看思索，怎么说好像也对。

“宰相最近和汗北王走得近，怕不是也因为这个。”上朝前还看到两人并头齐行，自从徐卿之那件事结束后，宰相确实变得与往常不太一样。

怕是宰相也同他们一样觉得徐太医也有无辜之处，但都是面对的是皇上，该怎么平衡臣子和自己的内心，那可是不好裁断的。

如此犀利的问题，就看他怎么圆回来了。

明堂上往来的无数臣子，曾经都是一方代表的人物，有些暗地里支持的不同表面的那般，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所有人都在为这个朝代的不一样，做出一些改变，语言上，举动上，甚至是一个细微的表情，只要能懂他的人便可以察觉到其中的关键。

李欢隆呢，我们不知道，大臣不知道，宰相也不知道，汗北王也不知道。

此时所想的是什么，把罪过归结为一个人，还是洗清自己根基路上的绊脚石，抑或只是简单的朝堂戏码等等。

各种各样的可能都有人猜测，有时候不是他们自己想的，而是为了活命不得不做出的思考，在这次思想的纷争中，猜对的可能性从来不大，即使是麒麟才子也需得运用七分才智三分运气才能稳步求进，如果不小心踏错了一步，轻则贬官，重整仕途，葬送一生，连累几代人。

付实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让人惋惜的是，他猜错了后半部分，即使前面有多么的辉煌夺目，令人艳羡，最终还是化为一滩肮脏的死水，叫人直接抹去往昔的功勋。

或许宰相就是想到了如此，才不甘愿谨慎了一生，到头来却是消弭于风尘。

他所想要的是做一个有名有权，且道德高尚的人，至少是对得起自己的人，他不在乎皇上和百官怎么想，或许之前在乎，但见惯了这么多的人来人往之后，抉择之多像是沙漠里的沙砾，终会归于自然，能者可以从中逃脱，但对居中之人却是有着生死之断。

在想清此事后，他好像觉得天子的命令不是这么重要了。

宰相看一眼站立在殿前方的汗北王，还是那般犹如神明，似乎这里面的人就像虚空里的粒子一样，对他的喜怒哀乐，甚至是前途命运皆无关系。

趁着光明尚早，黑夜未临，一切都还在人为计划当中，他要做些不一样的。

在真正表明自己的心迹之前，其实他还想问，汗北王是否有后悔意思。

此刻房门的眸子底蕴藏着滔天巨浪，神情冰冷如霜，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压在里面，以至于在外看起来像是无事人一般，但宰相还是看出来了。

即使他们在官场没有太多的交流，作为士官更是被人认为站立在对面，平常有的只是言语上的针锋相对，八杆子都打不着的意见合一，在很多属于这个朝代的默认规则看来，完全是不可猜想，此番更是直接挑战了圣上的权威。

宰相为什么如此帮助汗北王，到底是政见上的策略改变了，还是心底认为他才是真正的君王人选，为自己择一个明确的善后。

很多不通的地方终究还是回到了原始问题上，变势往什么方向走，局中人下注了，也接受了。

宰相看着低眉的汗北王，自己的所作是否也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结果，那个原本设定好的结果，他没有想过。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都在寻找一条更合适的路走，有的人是为了正义不被遮掩，有的人是为了那些要守护的爱人不受伤，即使这条路看起来布满荆棘，以至于一脚踩上去随时都会有流血和伤亡，却似乎看不到后退的可能。

过去的人留下来的历史借鉴，在这一辈人看来不过是被掩埋上尘土的记忆，而永久能够唤醒他们的，从来都是自己的真正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