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旧日与新神冠冕44.

芙罗拉号货舱底部，beta船员们以小队形式在廊道附近巡逻，戒守森严，胜过往日许多，监控器布满货舱的每一个角落。

站在货舱门口的两名船员手持枪械，正在交谈。

其中一个说：“阿赣熙大人似乎很看重这批肉蚊呢。”

另一个船员透过门上狭窄的窗口，回头望了一眼货舱内部。

由无数铁栅栏分出来的隔间，关押着一个又一个垂头丧气的脑袋。大部分都是beta，或躺或倒，蔫了吧唧，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是，有几个看上去能力不俗的alpha，戴着抑制器，眼神却仍旧不安分。

“这些人，藏在沙尘暴区几十年，说不定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前几天又出了肉蚊逃跑的事。我们都盯紧点，否则出了差错，阿尔索大人回头又该生气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阿尔索大人生气，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

他们可不想成为顶级alpha泄愤的倒霉鬼，祈祷着驻守货舱期间，里面的肉蚊们能安安稳稳地待着，不要横生枝节。

可事与愿违，一阵吵嚷声拨动了他们紧绷的神经。

“妈-的。”船员提着枪，整准备进去给予颜色，忽然被一双好看的手拦住去路，他看见来人，连忙躬身问候。

那人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

船员忽然明白过来，迅速让出了货舱门口的位置。可是他不明白，这批肉蚊有什么特别，值得阿赣熙大人亲自偷听的？

吵嚷声很快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窃窃私语像是绵密的蛛丝，在阴暗的货舱内，匝织遍布。

“什么？掠夺者袭击村子，是因为叶贝妮？”

“一定是她乘坐的沙舟，暴露了位置，我看见了，那艘沙舟尾翼上的黑旗！是掠夺者的标志！她是无意的吗？还是说，她和掠夺者达成了某种交易？对，一定是这样，兰德尔受伤，掠夺者给她开出了优渥的交换条件，为了得到治疗舱，她出卖了我们！”

“没错！为什么那个金发的顶级alpha会问我们和她的关系？为什么只有她的朋友，能受到优待，有住处，有吃食？而我们被关在这里，是作为肉蚊，会被卖到涸国去！”

来自掠夺者的压力，像是悬在头顶的锋刃，大部分村民都难免向猜忌倒戈，默默支持着叶贝妮背叛了村子的言论。

金发alpha听得津津有味，转身安慰起身后的omega来：“人类这种生物，惯常以恶意揣测恶意，他们也只是普通人，你不会怪他们的吧？”

村民的话飘风过耳，或许，会让叶贝妮感到心寒齿冷吗？

并不会。

正如阿赣熙所说，村民们只是普通人类，叶贝妮从未高看他们，只是未免觉得可惜，良善的花，没有兰德尔的悉心浇灌，便枯萎得太快。

以她在村子里的影响力，想要获取他人信任，还是太难了。所幸，她不无辜，不会觉得冤枉——村子被掠夺者扫荡，说到底，是源自于她的信息素。

她是Omega，得到了掠夺者兄弟的过分关注。

阿赣熙是企图利用她身边的一切，来约束她吗？叶贝妮不得不再一次感叹AO基因的强大，她没想到，掠夺者竟然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在他们的履历上，只有强取豪夺，可没有殚智竭力的先例。

她是独一份。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和他们在一起，他煞费苦心，带她来看这件所谓的“小礼物”，一方面是想让她割舍旧日的感情，另一方面，也是他给出的筹码。

无怪他那么自信。要置换出所有筹码，代价高昂，可是她恰好付得起。

只有她付得起。

阿赣熙眼底那一抹化不开的澄澄笑意，犹如浓蜜。

“你的心思，是不是太好猜了？”她面无表情。

“据我了解，omega都是多愁善感的生物，且富有同情心，然而贝妮，你不是。”阿赣熙观察着她的微表情，她对村子没有感情，却在意这群人的生死，意外的矛盾，让他非常在意，“可是，这件礼物依然能打动你，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是这样的表情呢？

漠然以对。却又满含哀悯。

是一种，足以令他和哥哥这样无人可爱的可怜虫，趋光以赴的神性。

阿赣熙想起了回到废土的第一天，听到的歌声，忽然有所了悟，他们无数次往返废土，正是为了迎接此刻。

传说人鱼会在海中歌唱，引诱过路的船只，不过这一次，引诱他们的是神明。

他看过许多来自旧世界的书籍，记录着神明来自天上，泻下生命之水，水中，藏着神明的旨意——不错，正是那一场大雨之后，接踵而来的巧合，将她送到他们的身边。

她的存在，就是神明对他们的怜悯。她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一瞬间，像是两块紧紧吸附的磁极，让人无从抗拒，他似乎听见了神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