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天
在我的祖辈里有一位族中太公,善演算,幼时便好此,藏书楼中的《周易》等经书是他幼时的爱,后当时有一名神算子路过在城中庙堂小住些时日,他便拜师离去。直到晚年,那已是宣统年间,他回到家乡,住了一夜,走时只留下了一句话:满目浮生荒唐事,见岩七,树散,祖不见孙,父不知古稀。
百年前仅道太公自己荒唐,但70年后,却如那纸上所写……
太爷爷吐血亡故前,似是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一直念念有词:“见岩七,见岩七,树散,祖不见孙,父不知古稀,岩七,岩七,她…她……”
太爷爷颤巍巍伸出手指,食指指向那张全家福,下一秒,他断气了。
在这个家族里和岩七有关的人只有祖母。
关于祖母的故事听过不少,父亲甚少会提到她,不过幼时又或者至今,我仍会听到母亲在某一个时刻、有某一些事情想到了一些往事,提起祖母。
母亲嫁过来之前很少见到祖母,只是和祖父接触过几次。
祖父是一位十分和善又古板的帅老头。
嫁人之前,母亲只知祖父的和善,她也只看到了祖母的寡言少语。
彼时的父亲也是一位“好演员”,体恤家人、体贴爱人。
母亲曾说过她很清楚这一家人都是伪装高手,但,我的父母不仅是情感上的伴侣,也是生意上的伴侣,这些羁绊最终引导了两人走入婚姻的殿堂。
婚后如果说这个家庭的复杂情况令母亲难以想象,那祖母在祖父离世后的一切荒诞行为彻底令母亲生出了想逃离这段婚姻的想法。
祖母有许多孩子,父亲是她最小的儿子,在此之前她还生了我姑姑、早夭的伯父和我成年后才知道的一个秘密孩子。
那个时候,祖父还很年轻,家里给他安排了一份清闲的工作,工作的时候,他认识了祖母。
与他人不同,祖母从其他城市来的,她是来投奔自己亲戚的,恰巧她的工作内容和祖父会有一些业务上的合作,一来二去,两人对彼此有了了解。
当时太爷爷给祖父介绍了一位女孩,她的父亲从部队退下后在县革委任职,太爷爷希望两家能联姻,借此方便为自家的生产生活提供一些便利。
祖父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愿意自己的婚姻受他人摆布,就是这个时候,他遇见了我的祖母。
祖母是外乡人,到这座城市不过是为了一份工作罢了,当然这只是祖父起初一厢情愿的想法。
秉承着友好,也是男性之间永存万年的战争:面对一位妙龄女子,使出浑身解数,只为了取得对方的好感,从而成为这场战争中的胜利者。
我还年幼的时候,祖母和我说起过她和祖父第一次约会时的场景。
那天的祖母难得异常清醒,夏日炎炎,午后的气温干燥炎热异常,她坚持要去阳台上晒太阳,母亲无奈之下将她扶到轮椅上,推着她去到阳台。
在母亲的搀扶下她坐在了楠竹摇椅上,椅子旁的圆边桌上放着祖母的收音机和母亲给她准备的茶点,这一次她没有找借口咒骂母亲,反而笑着对母亲说了声,“谢谢!”
在屋内玩着遥控小汽车的我,在厨房忙碌母亲,在阳台听着广播的祖母,不知在何处的牌桌上的父亲。
那个下午,一切就这般美好和谐。
我追寻着我的小汽车到了阳台,我知道打扰了祖母的清净,恐惧害怕让我只想立刻逃离。
她在这时停下了手边的收音机,转头看着我,一改往日的刻薄谩骂,声线中带着慈祥与温柔,我只在她与父亲的相处中偶然见过这样的她。
她拉住我,说着:“孩子,坐这,陪我说说话。”
为了不让她因为我的拒绝发疯一般的咒骂,我坐在了她身旁的藤椅上,她和我说了许多的事情。
那也是在一个夏日,一个炎热的夏日,能清楚听到空气中传来的蝉鸣声声。
老式的广播开始作响,播放着那首朗朗上口的乐章:团结就是力量……
时间回到了1968年的夏天……
一位帅气的青年,梳着最时髦的发型,身穿一件纯白的确良衬衫,黑色的西服裤子是老缎料的,骑了一辆当年最火的凤凰牌二八大杠自行车,停在了一幢红砖筒子楼下的一棵巨大的国槐树旁,炽热的夏日,国槐树也开了花,随着风的拂过,地面铺满了白色的花瓣,像一张巨大无比的白色短毛地毯,青年站在树下遮阳,不过片刻,衣衫上也沾染上了花瓣,精细打理过上了发蜡的发梢上也落下了朵朵从嫩黄渐渐褪散,最后仅剩下洁白无暇的唯一色的槐花。
那位帅气的青年正是我的祖父——章建文。
“不好意思,你久等了。”风中传来了紧张、局促带着宛如细雨的声音。
说话的女子是我的祖母——何赤姜。
当日的她梳了两束小辫,披散在肩头,一件浅蓝色短袖素面的确良衬衫,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