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
亓晗隐匿在门口角落的黑暗里,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手中银铃紧握,细数着时间的流逝。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转身看向身后漆黑阴暗、深不见底的地牢入口,还不见晓流云的身影,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起。
他有些着急地来回踱着步,看向四周,再看向地牢,反复多次,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亓晗赶紧躲入阴影下。
细听这脚步声,来人只有一个,此人步履平缓,但坚定果决,从容自信,亓晗感觉有些熟悉。
他微微侧身,向脚步声方向看去,只一眼,亓晗迅速收回目光,疯狂摇动手中的银铃,并竭力控制住幅度,不让银铃的声音过响。
墨色锦衣、琉璃玄剑、墨玉剑穗,周围的气压低的要死,不需要再多看一眼,亓晗便确认了,是梁确,他那修为深不见底,却古板傲慢,严苛得没有丝毫人情味的小师叔。
晓流云若再不出来,他们就会被梁确抓个正着,虽然从未和小师叔真正比试过,但亓晗知道,一旦真刀真枪地打起来,一定是场硬仗,整个伏妖司都会被他们掀翻。
他还不想这么早就与梁确正面对上,但奈何他握着同心铃的手都要摇断了,甬道里仍是一片死寂,迟迟不见晓流云的影子,亓晗没了办法,转头奔入地牢。
晓流云用遍了所有她会的破阵术,却依然没有任何效果,看来她对舟山派的了解还远远不够,复仇、找到真相,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容易。
她眉头紧皱着,轻抿着唇,思考着最后的方法,叹了口气。
看来,只能用那个了。
她像下定决心般,祭出两枚擢霜刃。调动灵力,那两枚擢霜刃便悬浮起来,听从主人挥动的手指,破风而去,在铁笼的周围高速飞转,看不清具体的位置,一阵晃眼的刃光与紫电交相辉映,以及短兵相接的金属碰撞声后,四下恢复了寂静。
其他笼中的妖原本只在偷偷观察,不敢作声,见了眼前这场景,更是大开眼界、大吃一惊、大气不敢出。
“轰”的一声,关着小黄的铁笼被拦腰截断,上半截直直摔落在地,激起重重灰尘,晓流云没管任何术法生克、机关解结,硬生生强拆了这铁笼和法阵。
亓晗进来的时候,只看见一群大大小小笼子里奇形怪状的妖在欢呼喝彩,一个断成两半、还闪着细碎电光的铁笼,以及烟尘四起中,正要走进那半个笼子的晓流云。
没想到她会搞出这么大阵仗,亓晗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
晓流云迈进铁笼,将地上浑身是伤的小黄抱在怀里,低头抚摸着小黄的头,说:“小黄,我带你离开这。”
小黄蹭了蹭她的手心,虚弱地说:“苏酥,谢谢你。”
亓晗想起外面正在逼近的梁确,快步走到晓流云面前,“梁确来了,我们必须赶紧走,不能和他正面碰上。”
然后话不多说,拉起眼前人的手,向出口走去。
听到“梁确”二字,晓流云面色凝重起来。
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某种正在靠近的存在,所有的妖都安静了下来,地牢里的空气都凝滞了。
二人刚走到长廊口,就听见狭窄幽深的甬道里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两侧的烛火随空气的涌入,疯狂舞动着。
“不好,他进来了。”亓晗拉着晓流云躲在入口侧边通向下一层地牢的楼梯处,紧贴着墙壁,看向身后人,低声说:“一会儿他进来后,看到被你拆成两半的笼子,多半会直接往里走,那我们就从他身后快速溜出去,若他直接发现了我们,我会先拖住他,你带黄鼬姑娘赶紧走。”
晓流云望着亓晗被地牢幽暗烛火倒映得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在地牢入口处,他对自己说的“若你迟迟不走,我可不会等你”,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长廊里回荡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二人都有些紧张,用黑纱蒙面后,死死盯着入口,双拳紧握,蓄势待发。
梁确走到地牢入口时,看到角落里被打晕的守卫,没有丝毫意外。在他刚刚拐进这条路的时候,他便发现了门口的守卫不见了,而角落里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偷偷窥探他。
他不紧不慢地下着楼梯,每靠近地牢一步,他的好奇心便更盛一分,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这样主动送死的傻瓜了。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人,只有他能在自己的手里毫发无伤地逃走。
他细细摩挲着剑穗上的墨玉,回忆着故人,快到甬道尽头时,右手不动声色地扶上了腰间的夜影。
他在甬道出口处停下了,看见远处被劈成两半的笼子,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人的模样。
那个眉眼棱角分明,眼神疏离冷淡的他。
那个浑身是伤,满脸血污,拼了命也要逃离的他。
还真是像啊,虽然术法属性不同,但这暴力拆除的习惯却如出一辙。梁确心中的好奇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