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
暮冬的太阳似乎也怕起冷了,裹着厚厚的云层,死活不愿意再释放一点热气。西北风刮来,让人感觉心瞬间凉了半截。
叶挽歌在贴着封条的门前站住了,缓缓转身。
在那一刻她才懂,父亲与叶家,真真切切地,冠上了勾结外邦的罪名。
冷飕飕的风吹过,她哆嗦着收回手,像是在鄙视冬天。
收尾的官场缩着脖子,倒着走,高声叫唤着一旁的孩子回家。
行人渐渐少了,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身披红色鹤氅,即使没见着内里的衣裳,依然不影响她那绝色的容貌。
叶挽歌红了眼眶却不掉流泪,而是仰起头,倏然地笑出声来。
“笑话,天大的笑话。”
爹爹这般的赤胆忠心,竟落得一个这样的地步。
何其荒谬!清冷的脸庞像是凝固了,扯嘴角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嘲笑他人。
她出身江南叶氏,爹爹叶震南,乃一族之长,万军之帅。
可是就在半个月前,叶震南领兵对战西凉,不甚大败。因为出行的消息外泄,叶震南不幸被擒。而此时的西凉主帅已经与叶震南的副将联手,先是故意放了他,而后伪造叶震南与西凉来往设计战败的密信。让奄奄一息的士兵连夜赶回京,敲响登闻鼓,状告叶震南。
圣人得知此事,大怒。加上在边缘的县上,出现了只知叶震南而不知圣人的情况。这显然已经对皇权构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威胁。而今的证据一出,显然是借机打压叶家,削弱叶氏的一次好机会。
圣人当即下令收回叶震南的兵权,将他押回京,冠以通敌叛国之罪。
叶家查抄,叶震南流放岭南,帝念叶家辅佐两代帝王之功,不牵连族中亲眷。
自建朝以来,凡是被冠以投敌叛国此等大罪的人,无一不是牵连九族,最后落下一个满门抄斩的悲凉下场。如今像叶家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句就带过了叶氏一族所有的罪名,一跃成为众多文人雅士讨论的重点。
京都茶肆里,一杯茶一个故事的传统,迎来了新的篇章。
出题点者一号:“这叶家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吗?”
公子:“我知道,我知道。大将军叶震南,大家都知道吧!投敌叛国了。”
退休老兵:“你知道个屁。叶震南根本就不可能做这些事。我看呐,就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讨论的激情越来越高,微泄而进萧瑟,蔓进每个人的心房。
叶挽歌将刚才的言语尽收眼底,吸了一口气,在一角落座。
往日的她,若是听了这样一番话,高低也要闹一闹。
叶挽歌很不羁且随性,或者说,她习惯展露那样的一面。于那样。繁华地,王孙富贵,勾心斗角于她而言,已成常态。
尽量想法子让敌人低估你,但却绝不要低估了你的敌人。
这是爹爹当年对她的希冀,如今已经日益演绎成了她的盔甲,孤身一人可挡万马。过儿很多年后的她,心中固然有丘壑,但是却是再不愿显于人前,因为暗处的真实的样子,是值得珍惜的,没有算计的。
京都的茶肆与酒肆不同,来这儿的人大都是因为喧闹而来,加上这里的茶水是免费的,供给客人落脚听曲,然后顺带吃点其他的新奇玩意儿。
叶挽歌经常来这儿赴诗盟酒约,在人群中间吃茶。以至于现在的她,也是不知不觉地又走进了这里,有那么一刻,她希望眼前出现的人,是她最欢喜的吕承景。
那是她最喜欢的人,喜欢到愿意收起任性恣情,倾心相待的一个人。
小二上前,笨拙地将手中的本子急促翻开,“你好,小姐,想吃点什么?”
叶挽歌看向他,“我再看看。”
小二怯怯的回了一个好字,然后去招呼另一桌。
坐在人声鼎沸,人流密集的茶肆里,叶挽歌忽然一阵落寞。
爹爹遭人人陷害,其中牵扯必定不浅。皇家向来对叶氏一族忌惮,而爹爹更是叶氏族荣光一族之长,怎么可能会如此简单就放过叶家呢?
叶挽歌撑着脑袋,将台上的曲声隔绝在外。自幼年起,她便是住在这京都,名义上从江南移居京都,实际上,不过是因为皇室唯恐爹爹有异心,下旨让她作为爹爹掣肘留在这儿富贵乡,名利场繁华处。
原本她想着,可以返回江南,回到族人的身边。可是她险些忘了,这是一个以权势为王的时代,思虑再三,还是只有这喧闹的茶肆可以暂时停留。
叶挽歌自小的心思属于缜密的,但是突如起来的抄家,让她顿时失了注意。
强悍的风掠过,冷意显得愈发浓烈。她坐在那儿,时而听听八卦,时而赏赏曲,很惬意,很舒适。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前闪过几个身影。
寒风交替地撩拨着行人单薄的衣裙下,她迎着急风,就这样陷入了睡意。
叶挽歌听到门被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