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2023年11月6日 大风

书中文字真假皆有，在回忆的过程中每件事都恍如昨日，又像是过了很远很远。

我们那时候总要在感情这件事上分出个输赢来，直到现在才发觉我们都输了，时间是唯一的胜利者。

好像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分开，像个只有热烈情感而不懂任何语言规则的创作者，词不达意，连篇累牍都是自己的胡言乱语。

去年，也许是前年，我们加了微信。

他没有头像，昵称是三个句号，没有朋友圈也不发消息。

我又去翻看了他的□□，因为换手机缘故，聊天记录已经没有了，但我还是收藏了一些，反复查看，苦涩在胸中泛开。

他的□□空间只有四条说说，皆为祝福别人生日快乐，留言板上删掉了很多，但是连着的大面积的留言，竟然还是我。

我早也踩个点，晚也报个到，还有一些系统自带的温暖表情，共计9条。

空间里有一个锁着的相册是“忆往昔恸”，我忐忑着输入自己的名字——密码错误。

我以为自己和他的过往都蒙着一层淡淡的忧伤，直到看到收藏的聊天记录中，多年前我颤抖着手指打下那行：“我会一直爱你的。”

他说：“我也会一直爱你的。”

我才仿佛揭开记忆的灰尘，原来那时候我们不仅有无言和沉默，我们也这样热烈地表达过爱意。

北京进入深秋，昼夜温差就变大了。

晚上从图书馆出来，空气中雾气升腾，地面有些潮湿，有个围着围巾的男孩从我身边走过，我心中翻涌起滔天的浪潮。

我以为时间已经冲淡了这些，很多次我都以为自己已经完全释怀，还能在真心话大冒险时谈笑着讲出这些事。

七年前的那场雨早就干了，地面整洁，直到身边有硫磺皂味道飘过，心跳下意识漏掉一拍我才发现，我一身潮湿。

时间并没有带来什么，除了后知后觉的遗憾。

我不知道自己是还爱着你，还是爱着那个时候能全心全意爱上别人的自己。

也可能是时间的滤镜让我已经忘记了激烈的争吵、相对无言的沉默、莫名其妙的冷战、刺向对方的利剑，以为我们从始至终都是温柔相待的。

我已经褪去了黝黑的皮肤，会比着视频学习化妆和穿搭，个子也长了不少。

我才明白原来当时丑陋的我只是没长大，每个人的成长节奏都不一样，当时他们都已经成为青年，而我看起来还像个皱巴巴的农村小孩子。

我多希望我也从一开始就是坚强开朗的青年，和我这样的人谈恋爱很累啊。

但在人生路上着急好像是没有用的，老天惯会开阴差阳错的玩笑，在他眼里起伏的曲线比顺畅的直线优雅有趣。

如今啊，我发现世界在黑白之外还有灰色，五彩斑斓。

人类在美丑之外还有更多广博。

甚至鬼怪动物也千姿百态地魅惑。

我爱我的敏感，爱我的自卑，爱我的要强。

如若不是这样，我不会写出这篇文章，敏感是我的第一生产力。但我不爱这完全的我自己。

初二那年学校让我们写一封信给十年后的自己，当时说收上去学校保留。

当然最后也没有收，上个假期回家发现它安静地躺在我的抽屉里。

陈旧的麻色信封没有封口，2017年写的，虽然还没到十年，但我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里面薄薄两张信纸已经泛黄，语气有些俏皮幼稚。

六年前的自己写下：

“我的生命只为写下动人的文字而存在。”

还有一个蓝色小纸折成的千纸鹤，那是杜康叠的吗？

不，不是，是我叠的。

你明白的，没有杜康，只有你和我。

没有学校，没有导员和社团，只有墙壁，只有分岔路，只有我。

我走到当年的未来了，北京的秋天很漂亮，和想象中的一样。

我好想去看海，我从来没见过海。

在假期的时候我去天津，站在黑色拱形石头上，太阳从海平面升起，从模糊的粉色半弧，逐渐圆满，不断右移，光晕渐现。

像一个婴孩在几分钟内成长、丰满羽翼，发光散热。

灿烂的圆在远处海平面上不断上升，波澜起伏中泛着片片的红，像小时候冬天奶奶生火时不断冲着火柴架空处吹气，随着奶奶腮帮翕忽，红色闪烁。

湿湿的海风吹在脸上，唇干口燥，好像火柴着起烤的我面庞渐热。

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但我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了，我害怕那次错过之后，我们的人生就不会再相交了。

不！不啊！

我们还会再见的，我的生命是为你存在着的啊！

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