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这一盒都是碎银子,您猜怎么着,这儿还有根玉簪子,咱们可发财了。”他将盛银子的木盒放在了桌上,挠着头,把那玉簪递给了沈知许。
沈知许轻轻拿起那细簪子,抚过白玉,心中不免暗暗称奇,“这簪子倒不是凡品,只是澄月楼向来不收这般物什,我明日拿去濯品轩问问,再快些还去。”将那铃兰发簪收进了锦盒,沈知许招呼着向小园备好饭菜,呆会儿和裴夙他们一起吃。
戏园子里少了客人倒是多出几分宁静,只有后院灯火久久不灭,时不时传来几声哄笑,兴致上来的唱上几句,直到残烛燃尽,众人才散去。
鸡鸣三声,戏班子的人立马从床上坐起,麻利的收拾好床褥,可睡意难当,大都又躺了下去,季奕是专门负责戏班吃穿住行的,把早饭摆在木质长桌上,她便扯着嗓子朝那一排排紧闭的房门吼去:“都起床了啊,吃不惯我这粗茶淡饭了是吧!”
“别啊,我这不来了吗,这穿衣洗脸总得耗些时间吧,你也别老急这一时,身子气坏了可不好。”一道爽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只瞧见向小园满脸堆笑,小跑着来了饭桌,把手往粗布衣服上擦了擦,顺手拿起馒头,埋头就啃。
“就属你油嘴滑舌,行了,看在班主还没来的份上,姑且饶了你。”季奕撇了撇嘴,耳根子却红了一片,朝向小园望去,那衣服的窟窿过于扎眼,衣边也早就被磨得发白脱线。
“向小园,你这衣服一天天怎么穿的,破成这样了怎的也不晓得换,呆会儿吃完饭,你要是愿意,我就帮你拿去补补,你别瞎想啊,我季奕只是见不得别人影响咱们戏班的形象。”说完这话,她将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神却飘忽着看向四周。
“行啊,那我这衣裳就麻烦季姑娘了。”向小园把头从桌上抬起,嘴角微微咧开,麦色的肌肤被日光照得发亮,薄汗在身上像是淌着一层蜜色,那双眼亮的过分,她只觉得自己像墙角颓靡的枯草,面对着偶然落下的一道光,没有久阴逢朝阳的欣喜,只觉得心底藏着的某些心绪被刺破,有些发涩。
“那我去叫他们吃饭,先走了啊,到时把衣服放在我门前就行。”季奕的声音渐渐如同蚊鸣,低着头快步朝后院走去,嘴唇也紧紧抿成一线。
向小园手里还拿着馒头,全然没见季奕那红成一片的脸色。
待戏班都吃完早饭,沈知许再监督着练戏,已然是辰时。
“向小园,你先替我看着他们练戏,我去趟濯品轩。”
“知道了,班主,您就放心去吧!有我向小园在,保管您放心。”向小园朝沈知许挥了挥手,又立刻投身到练习中。
沈知许换上常服,墨色长衫规规整整,及地处用暗金线绣上了几株苍竹,胸口别上一枚松石胸针,像是寂寂深潭里飘零的点点绿萍,成了青灰里唯一的亮色。
碎光印在他脸上,似是贪恋,久久不肯离去,与唱戏时扮相不同,沈知许的眉眼处少了些柔情蜜意,平添些清款,明明生得一双多情眼,可他却不常笑,眼底总泛着些疏离,朝人瞥去,只叫人觉得不近人情,但当你站在他跟前,眉眼平视,周围熙来攘往,路旁是灯烛辉煌,双眸里是点点浮光,你知道,你就在他眼里了。
沈知许收拾好一身行头,迈出门槛,趁着今日东家没排他的戏,有些闲暇,便打算步行去那濯品轩,背后的影子被光拉得细长,倒真同那衣摆下的绣制的苍竹,英英玉立。
濯品轩向来以卖各色玉石翡翠为主,各家小姐们生平都爱来这儿逛上一逛,看着顺眼的了,就能随手买下几样,再叫上店里的师傅设计图样亲手雕琢,样式在整个杭城都算是独一无二,许椻那铃兰玉簪就是在这儿制作。
许椻今天也难得起了个大早,穿好新作的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一身苍葭色旗袍裁剪得当。她今日这衣裳是尹师傅用了压箱底的功夫做成的,山茶的图样被他用苏绣的工艺一针一线绣在了这一身旗袍上,泛着锦光,盘扣也同寻常样式不同,是用青色绸线勾成的花样,错落有致,惹得许椻总是忍不住拨弄几番。
翻找着匣中的各类首饰,她还是没能找见合乎心意的,索性拿出一旁早已积灰的乌木簪,稍稍擦拭,又是光洁如初,把头发盘起,许椻打算再去趟濯品轩,重新做上几件饰品。
“桑梓,叫刘叔备车,我今日去濯品轩。”
不消两刻钟,许家的车驶至门前,那濯品轩的金字牌匾就尽收眼底,镇守在朱门前的两座石狮被刻的活龙活现,还未进门,便觉富贵逼人。
一楼大多是已经打磨好的粗玉,客人只要一手指去,陪同的下人便会立刻将其引至二楼同师傅细细商讨样式。
“哟,这不许小姐吗,咱俩可是许久不见了,今日我这濯品轩刚巧进了一批新货,那翡翠可是水灵得紧,我带您看看?”
许椻颔首,算是同意,陈老板知道这许家小姐从前便不爱四处蹦哒,可这么久没出门,倒是少见,想来是被许家夫人好好“教导”了一番。
“陈老板,这翡翠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