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门遗孤(狱中)
楚年被关押的地方乃是离恨天的私狱,狱中原本就关押着一些在江湖上犯了事的人。
因狱中常年阴暗潮湿,不见天日,这些人犯多少身有宿疾,于是每隔一段时日,阴阳就会造访一次,医治这些人犯。
阴阳如常进入狱中,稍一打听,就知道楚年被关押在那里。
阴阳再一次见到这个身着湛蓝浑身是血的少年,只是这次,这身湛蓝,更显污浊。
楚年原本一身干净得体的衣衫被血迹和泥迹糟蹋的不成样子,整个人也犹如被折断了四肢的破旧娃娃一般被人丢在最肮脏的角落,毕竟先后遭到尊主和玄中的重创,想来伤得不轻。
阴阳鼻尖闻着狱中特有的腐败气息,开口问道“你就是楚年?”
楚年趴伏在地上,听到动静,他艰难的撑起眼皮,勉力抬起头来,来人是个穿着古怪的中年汉子,他记得之前在悦璃小筑这人医治过七娘的伤,看来是个医者。
楚年轻轻哼了一声,虽未承认却也没有否认,他咬着牙,愤恨道“你这奸人,今日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随便你。”
一句话已让楚年气息不稳。
一句话也让阴阳眉间隐隐跳了跳,他咂咂舌,虽然自己行医古怪,但归根结底也是救死扶伤的医者,他万万没想到,这‘奸人’的称号,有一天能落到他头上。
要怪就怪李慕池,要不是他,自己能趟这趟浑水?能被人骂做‘奸人’,唉……真是晚节不保!
阴阳在腹中诽谤了一阵,终究还是没忘却此行目的。
他暂时压下一肚子怒气,上前几步,屈膝蹲在楚年身旁,接着伸出右手搭上楚年的脉络。
谁知阴阳右手三指刚接触到楚年的手腕的肌肤时,楚年惊觉一般,迅速将手抽离,他一脸惊魂未定,似有戒备道“你做什么?你是不是想害我?”
阴阳看着手下空空,不尴不尬的收回手,他觑了一眼重伤在身的楚年,轻哼一声不屑道“想多了吧,你都伤成这幅模样了,谁还能害你?还怎么害你?即便想害你估计都没地方下手!”
楚年朝着阴阳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气的一时无话,索性扭过头不去看他。
阴阳看着楚年别扭的模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喃喃出口“你真的是七娘的胞弟吗?”
似乎是听到熟悉的名字,楚年费力撑起身子,将头缓缓转了过来。
“都说了我不是她弟弟,那个笨女人怎么还这么执着?咳咳……真是笨的要死,蠢的要死!”
阴阳第一次听到有人骂七娘还骂的这么凶残的,一想到七娘为这小子所做的一切,他真心觉得不值。
他忍不住为远处困在悦璃小筑不得脱身的七娘辩解道“你这小子,说话口下要留德,七娘将你当做亲弟弟看待,你可倒好,不仅欺骗她,利用她,还将她的一颗真心踩在脚底践踏。”
楚年冷哼一声,咬牙道“她不也一直在骗我?她说长风剑的主人已经离世,她说她不认得那把剑得主人,可事实呢,咳咳……那把剑的主人她非但认得,还是她的生身父亲对不对?当年害楚家满门的人就是她的父亲!”
阴阳狠狠噎了一下,他一时无语,尊主和楚家的是非恩怨如何评断,他一个外人又如何来说?
他思衬一阵,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七娘不想让你知道真相是为你好,不想你白丢了性命,尊主武力超绝,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我今日来,只是受人所托,将你的伤治好。”
受谁所托,楚年不用想都知道,他语气薄凉“不用她操好心,你就告诉她,我死了!”
阴阳气结,咬着牙愤怒的瞪着他“你信不信,我若真告诉她你死了,她立刻投湖自尽!你非要看着她死不可吗?”
闻言,楚年微微一怔。
阴阳换了几口气,尽量平复心态,缓缓道“你只看到她骗你,阻止你报仇,那你可知,她为了救你,不顾自己受着伤来求我和李堂主,她身上的伤,一剑是因你而受,一掌是为救你而受!”
“你可知,你刺向她的那一剑,若不是李堂主及时拉了她一把,她必然利剑穿腹而亡!”
“你可知,她为你挡下的那一掌,倘若位置再正些,力道再大些,她的心脉恐怕早就断了!”
阴阳一句叠过一句,一口气将心中的憋闷一一道出,他心里实在气不过,七娘为了这个小子付出真心,这小子却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
随着阴阳的一句句声讨,楚年身形彻底僵住,眼眸也渐渐变得混沌。
他试着设想。
倘若他当时的剑正对着七娘的腹部刺去。
倘若七娘的心脉处结结实实受了那人一掌。
结果会怎样?
他仿佛看到那个明眸璀璨的女子浑身浴血的倒在他面前,生命流失,心脉渐歇,呼吸停止……
胸口某处突然被揪的生痛,楚年双手紧紧捧着心脏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