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同事和他说完悄悄话就起了身，撑了个懒腰以便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裘生的情绪，随后故作无事发生道：“走吧，工作去，今天你可得替我坐诊，把昨天的那份给补回来。”

裘生动作极慢地站直，垂着长睫毛，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

向阳和无数来来往往的人擦过肩，他们都神色凝重步履匆匆，偶尔甚至还会有护士推着病床经过，她每每瞥到病床上闭着眼睛躺着的、脸上插着管子的人时都会飞快地收回视线，很难去描述当时是怎么样的感受。

精神上有病，也这么严重么......

她感到有些害怕。

向阳跑去服务台问道：“请问一下有口罩可以给我一个吗？”

服务台这会儿只有两个女护士，她俩面面相觑着愣了一下，随后一个站起身来从后面的柜子上拿了一个，递给了向阳，声音还很温柔地道：“只有这一次哦，不要告诉别人了。”

向阳笑着连连点头，一边想着这儿的护士还蛮温柔的，一边扭过头去把口罩戴上了，刚走出没两步想起了什么，忽地又掉头，问道：“请问一下，裘生来这儿了吗？”

“裘医生？”护士先愣了一下，随后又温柔问道：“请问你有预约吗？”

向阳摇了摇头，护士先是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向阳猜她也许是在查裘生的问诊时间和预约表，随后护士伸出手来给她指了一下，道：“那先在那边挂号，然后等叫号哦，今天刚好裘医生看诊呢。”

向阳挂好了号，乖巧老实地坐在医院凉人的钢板凳子上等待叫号。

她边上坐着一个看上去在发呆似的女人。她瘦的颧骨高凸，披在肩后的头发很油，不是寒冬却裹着厚厚的灰色羽绒服，向阳想着可能是每个人冷热感觉不一样，也许人家就是冷呢。

她正收回自己侧目打量的视线，忽地瞥到女人瘦的明显有了骨头形状的手里紧紧捏着的那张挂号纸。

向阳视力还不错，看见她的号正好排在自己前面。

她随后拢了拢自己的牛仔外套，把自己包住，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

向阳从未停留自己好奇打量的动作，随着来看病的人推开又合上诊室的门间的空隙，她的目光也就流连在从未涉足过的室内。

一共有三间病房。

左边那间是位胖胖的女医生，中间那间是个秃头的年纪很大的男医生，最右边......

最右边是裘生坐诊的诊室，也是她好奇窥探的目光停留最多的地方。

裘生外面套了个白大褂，但是还是能看见里头的黑衬衫。

这件黑衬衫的设计和昨天那件其实不一样，他真的好喜欢黑衬衫啊。

可是他穿白大褂的模样也很好看。

当来看诊的人拉开房门，里头看完了的那位病人走出，然后裘生会目送这位病人离开，随后用那一贯疏离温和的目光看着新来的人，手抬起示意那人坐在只与他隔了一块几十厘米短桌子的对面，再然后......

再然后诊室门就被人从后头勾手带上了，向阳不知道他们会在里面聊些什么。

裘生会像他那天大方地把自己的围巾给自己一般把自己的白大褂也赠予病人么，他也会满足病人的像她那样的无理要求么......

满腹猜测让她愈发的烦躁，不确定性和对对方的难以掌握让她想把她的牙咬碎。

向阳的手撑在自己的大腿上，身子向前倾，头垂下，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着。

别对别人好。

只有我一个行么？

千万，千万别背叛我。

......

这会儿没来人，服务站的那两个小护士也就悄悄地摸起了鱼。

她们悄声聊着天，眼睛乱飘着，忽地就集中在了向阳身上。

“看那个，小葡萄。”

“什么葡萄？哦，头发是吧，还挺好看的。”

“人长得也挺白嫩的，很可爱......咦，怎么在那里发抖，是不是病啦？”

还没等那个护士接话，一旁来交班的护士猛地出声道：“呀！”

那两个护士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道：“干嘛啦？”

交班的护士道：“聊什么呢这么起劲？我来换班都没听见。”

“没啥，在看一个小姑娘，”下班的诱惑太大，那两个护士一刻不停地站起了身，挥手道，“走啦！”

交班的护士摸不着头脑，嘟囔道：“什么小姑娘这么值得看，这么多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不会又是哪个病房的偷跑出来吧？”

......

“三十九号请进入三号诊室。”

向阳猛地一抖，机械音响起，叫到了向阳身旁的女人，她下意识侧头看那个女人，但女人一动不动，像是还沉浸在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