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神仙 济世道会8

诸星眼神混沌地抬起头来，用手揉了揉眼睛，看起来还没有完全醒来。混乱之间，手指将几缕头发弄乱，看起来更有蠢相。

我一时顿住，忘记了想要探寻的事情，心里虽觉得不安，却不觉脱口而出：“理一下你的头发吧，三年没扫的鸡窝也比你这规整些……”

诸星笑了笑，又抬手理头发，将额前的几缕头发拨了又拨，最后却还不满意，问我要了镜子，执镜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看了半天才住手。我看不下去他这副自恋像：“你这副猪皮驴脸，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诸星切了一声，没有像平常一样回嘴，想来是酒方醒，混沌与清醒之间，总是钝钝地有些懒倦空隙才是。我迟疑要不要现在与他说我新的多管闲事的计划。若是此时说呢，他应该是连我讲什也懒得听，但是若此时不说呢，又错过他最对人言听计从，最易失言相应的时候。正在我象征性地思考要不要做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情时，诸星竟然主动开口道：“我酒醒了，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虽然我知道他的意思定然不是要给自己找事情做，而是想要问我应该如何游乐，但是其实这并不重要。我翘起二郎腿，一根从面前的茶杯里沾沾水，在桌上画了一个方形，用来充做那户人家的房子。诸星一脸莫名地听我讲着我伟大的计划：“我预备今天晚上去他们家屋顶蹲半宿，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苗头来，老实说，我觉得他们家的孩子应该是有些顽疾，若是有呢，我们就看看能不能点化一二，若是没有呢，我们就赐他家一二福泽，保佑他们家平安。”顿了一顿，又补充道：“若是命定的劫数，那你我也无法，也只能勉强为其求个好死，你觉得如何？”

诸星自然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凭借我们多年的默契，云里雾里之间肯定还是能大致明白我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上午醉酒时的事情此时还记不记得。不过他沉默半天，连为什么也没问，最后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我凭什么帮你”，一句话是“有什么好处”。

我一拍大腿，笑道：“自然有好处，我给你钱……”

诸星面无表情道：“你的钱都是从我爹那搜刮的，你是不是当我傻……”

我嘶一声，吸了一口气，觉得仿佛确实是这么一回事。除此以外我现在还有什么？从前可以替他去打架，现在我却指不定还溜在他前头。他虽百般不似他爹，却单有一点像，便是从无一丝欲望落于世间万物之上，他好游乐，却从无一处非去不可，世间虽繁华，却无一物是非取不可。若是酒食呢，还可以稍稍得他些意，却又显得十分没有诚意。

我思索半天，也觉得似乎找不出什么于他来说是恰到好处的好处，于是最后果断道：“你爱去不去，不去算了。”

诸星眼里的期待一瞬间化为死灰，嘴角抽了抽，不满道：“你哪怕说给我烤条鱼呢？你至少应当有些诚意吧？”

我敷衍道：“好好好，我给你烤一条鱼。”诸星就颠颠地答应了。直到我付了汤水钱，开始往村子深处走时，他才反应过来：“你说我们要干什么来着？”

我面不改色地说：“今天晚上去爬今天你闯那户人家的房顶。”

诸星这才哀嚎道：“今天晚上？现在已经要晚上了！”

我点点头，并不理睬他的哀嚎：“所以你现在是完完全全醒酒了吗？待会你别从人家房顶上栽下来，可别拖我后腿……”

激将法对诸星一向非常管用，他立刻不再纠结我将才下凡来又才醉了一场酒的人捉去做苦力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屁颠屁颠跟上来，不服气道：“顾月漫你爬墙还是我教的，你这样属于，忤逆师长，大逆不道！”

我嘁了一声。我爬墙爬树的功夫倒的确是他教的，然而实际上当时我们都是小豆丁大小，连御剑都还弄不明白，为了偷折月宫的桂花，跑去翻月宫的围墙，最后他一顿指挥，我翻墙过去，他却卡在墙上不敢跳，最后栽下来，引来宫人。嫦娥姐姐建是我们俩，一只手拎一个，拿去云镜台还给了少白君。

就这，他却也好意思常常念来，说自己是我歪门邪道之师，也不知道羞是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