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女子说完,便上二楼去往东头厢房。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还没自我介绍。
很是心大。
百百想到。
然而事实是,女子以为在场的人应该都认识她,而她正是东城孟家二房的独女,孟栖。
孟家家大业大,嫡庶并没有分得很清,所以她自小便与堂哥一同学道法、修炼。在孟家,人人宠着她,自然也把她性子养得张扬自傲了些。
此次她偷跑出来,没去找那个救了堂哥孟屿一命的外姓城主,反而蜗居在这客栈的一隅。
东头的厢房,正好可以看到城主府。
她早觉得那城主不对劲了。
若百百知道她的心思,定会夸她直觉不错。
但现在,百百只想在厢房里睡得昏天黑地。
等她睡得心满意足后,天已近黄昏。
她找店小二要来了热水,草草清理下身子后,出门下楼觅食。
她当时急着回房睡觉,没来得及问谢弋他们的房牌号,故而也不知道他们此时还在不在客栈。
索性她先下楼去。
坐在客堂的四方桌上,她点了几份小菜。
在等菜上来的间隙,百百耳尖得听见旁桌的声音。
旁桌坐着三个商贩,他们点了满满一桌的菜,正边小酌边聊天。
他们声音没有刻意降低,所以百百听得很清楚。
“过几日便是鬼哭节了,你们要留下来不?”其中一个商贩说话还带点口音。
“当然。”另一个回他,“今年终于赶上了一次,我当然要看看。”
“别。”一直沉默的那个开口劝他,“你不知道吗?今年这沛城可不安宁,隔街那几户都丢了小孩。”
“对,我也听说了,那么点大的娃子,不知道被哪个牲口拐走了。”
“你不是还带了个小娃娃?”有人提醒那个想留下来的商贩,“还是早点收手回去吧。”
商贩有些犹豫,另外两人便轮流劝他。
菜已经上来了,百百边动筷边听,直到菜见底,也没听他们谈论出来个结果。
她也不好再继续待下去,只能出客栈消消食。
他们是早上住的店,当时人并不多,而现在快到傍晚,主街上却依旧热闹非凡。
走两步便能听见有人谈论“鬼哭节”。
一条路这么走下来,百百也多多少少对“鬼哭节”有了了解。
鬼哭节是沛城独有的风俗。
每年八月初八时,城中便会燃起花灯,人们大多会戴上一个鬼头面具,手腕上再系一条白布,然后逛灯会、放河灯。
而在这一天,还会有神女游行。
神女手腕系白布,耳挂面纱,在专有的台子上跳祈灵舞,再由花车载着绕城一圈。
这舞对城中居民有特殊意义,它意为感恩天神今年的馈赠,再求明年的风调雨顺。
神女游行是鬼哭节必不可少的一项。
等到神女游行完,辰时过半时,会有人敲响大钟,届时,全城会吹灭烛火,静默一刻。
那时候,整个沛城都会藏匿于黑暗。
百百对这样奇奇怪怪的习俗很感兴趣,所幸离云舟回玄剑派还有那么久的时间,不如让他们在这里玩得尽兴。
打定主意,回去便和小师兄商量。
这个事计划好了,她又开始无所事事地闲逛。
夜幕降临,沛城没有宵禁,灯烛四起,为主街平添一份白日没有的奢靡。
百百无聊,就寻着热闹的地方去。
问过路人,全城最大的酒楼便在主街的西边。
主街大致呈“十”字贯穿沛城,连接东、南、西、北四个主城门,而沅河则紧靠横向主街,细缓的河流自城东流向城西,其上横亘着数条石桥。
那酒楼,便是依水而建。
竖向的主街便如一道天堑,东西两边,泾渭分明。
东边是城主府,高墙林立,庄严肃穆;西边,却又是穷奢极欲的销金窟。
温柔乡的小娘子们披着柔纱,捏着娇滴滴的嗓音,往那门口一站,摆着柳腰,轻轻一挥手,便能将人的魂儿勾去。
就连那沅河的水,都像沾上了脂粉味。
玉仙楼是沛城最大的酒楼,当然,它也不只是酒楼。
听曲、看戏、饮酒、作画……凡是能想到的消遣方式,它都有。
百百闲来无事,走着走着便来了玉仙楼。
她在门口踌躇半天,还是踏了进去。
进了大门,才发现内有乾坤。
长长的红纱自顶上垂下,层层叠叠的轻纱在底部自然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长发女子盘坐其中,轻抚着琴,细腻的琴声绕过细纱,婉转在酒楼里。而红纱中的曼妙身姿,又引人心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