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晚昭急匆匆踏进班舍的那一刻,周围的贵女瞬间安静了下来,其中一位挑衅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镇北侯夫人还用来太学上课的吗?”
到了启蒙年龄的皇子皇孙、重臣的三代嫡系子孙皆可入学太学。不论是君子六艺,还是琴棋书画皆有教学,男子在竹院学习,女子在兰院学习,之后按学末成绩分到甲、乙班。
晚昭和昭阳成绩并非名列前茅,便一同被分到乙班。
整个乙班的贵女都是围着昭阳转,而身为昭阳眼中钉的她,就成了众矢之的。
面对挑衅晚昭没有说话,只是径直地走到了她的书桌前,整个班舍最角落的位置。
杂乱无章的书桌,毛笔被拔得就剩个笔杆,乌黑的墨汁浸满了宣纸,这却是每日都会见到的场景。
教授她们经义的王夫子是个死读书的老学究,总是喜欢摇头晃脑讲些之乎者也,说些晦涩难懂的文章。
贵女并非考取功名利禄,这般无聊的课程便开始了溜小差。
有从荷包中取出小点心偷食的,有拿着小镜子描眉画脂,有偷偷看灵异故事的。
但混乱总会有被发现的那一刻。
砰--
王夫子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脑勺一疼,转头便看到了一枚小纸团。
他怒不可遏道:“你们不好好听课,如今连尊师重道都不知道吗!”
贵女连连低头,没人愿意惹到气头的老王头。
“是晚昭扔的!”
“晚昭公主,请你站起来复述一下,老夫讲到了何处?!”
晚昭抿着嘴,一双圆眼无辜地看着老夫子,心中轻叹,每次都是她背锅,她曾经反抗过,但是反抗的结局就是被罚抄的更多,既然已经被针对了,前几日还求学末能考进甲班,但现在只求在她嫁人前安静几日。
“抄...”
“王大人,请您出来一下。”
老夫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门外的人打断,众人悄悄朝外看去,只听前排人小声说道:“是院长!”
王夫子看着院长眼中满是疑惑,但随着他走到拐角处,却看到了一位身着玄衣浑身沾染了肃杀之气的男子。
王夫子的脚迈入班舍的那一刻,晚昭的神经再次紧绷,她紧张地看着王夫子,心中满是焦灼,她真得不想被罚抄,那种从天黑写到天亮,手臂颤抖的经历,再也不想体验了。
“好,坐下吧。”
“不是我扔的,我的书也被毁了。”晚昭细微地反驳道
“既然晚昭公主的书墨皆毁,就坐到前排这里,日后若是您的书墨被无故弄换,请立刻更换。”
王夫子抚胡子,眉眼之中满是温和,一改往日严厉苛刻刁钻的样子。
众人愣住了。
夫子们为了明哲保身从来不管她们的恶作剧,今日莫不是患上失心疯?晚昭居然没有被罚。
晚昭心中也飘忽不定,莫不是想了别的招数折磨她。
但是当她坐在桌前看着崭新的用具,心尖却激动到隐隐发颤,就像是年幼时被母妃亲自送到太学的第一天。
这堂课正常的样子是晚昭曾经在心中试想了无数遍的场景,她也曾梦想自己能学有所成,也曾希望自己是京城第一才女,但生活的磋磨并不能让她专心学习,应付同窗和老师的恶意,毕竟在这深宫之中生存才是第一。
晚昭轻嗅着书册中的淡淡香气,感激于今日的一切。
——
“侯爷,前朝影响的可不仅仅是后宫,太学捧高踩低同样严重,孩子们甚至更为恶劣。”太学院长叹道。
顾景渊自然知晓,前朝文官被郭贵妃的父亲郭丞相把持着,皇后的母族式微,大殿下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
太学院长看着这位多年好友不出声,戳破了严肃的氛围,揶揄道:“你今日专程来给晚昭公主撑腰,莫不是真跪了四个时辰?”
顾景渊轻瞥一眼,淡淡说道:“我记得曾经在青山书院,你没有这么聒噪。”
“我快憋疯了,这群金疙瘩有多难管,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我家老头,我早就辞了官去青山书院陪老师。”太学院长叹气道。
晚昭站在枯竹林深处,揉了揉被冻红的鼻尖,斜着头朝着竹院看了半晌,也没有见到自己的好朋友。
在她正欲离开时,看到了两位男子长身而立,身姿笔挺,走过冰裂木窗前,以枯枝败叶为景,穿过月亮门而来。
其中一位玄衣男子,便是她的未来丈夫顾景渊。
晚昭想起了容洛的请求,紧张地不知道该怎办,但是看着他即将离去地身影,她鼓起勇气小声喊道:“顾...顾侯爷。”
两人闻声而看,太学院长眉眼狡黠,拍了拍顾景渊的肩膀,转身离去。
两人站在太学花园的拐角处,相隔着青黄的枯竹,只能看到对方衣衫的颜色。
晚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