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史蒂夫仿佛从风声中捕捉到莉莉安的声音，份量轻飘如落入掌心的黑羽，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抓住。

他将黑羽握紧，开始奔跑。

狗吠，人声，鸟儿振动翅膀的声音，汽笛的警告，统统被他抛却脑后。

曾经的史蒂夫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城市里追逐风的踪迹。

他穿过马路。

他越过电车轨道。

他沿着不断升高的台阶奔至顶楼天台。

然后，风停了。

莉莉安的声音消失了。

而史蒂夫站在韦恩塔之上，同环绕塔楼的十三只滴水兽一起俯瞰整座城市。

乍看之下，这里和纽约很像，可却又那么不一样。

往远处连绵的，高瘦而尖锐的哥特式建筑，宛如一根根拔地而起的尖锥，稍有不慎就会戳破漂浮在空中的斯塔格飞艇。幢幢摩天大楼在不远的地方拔地而起，透明的玻璃反射蓝天，史蒂夫能从上面看见云朵柔软的倒影。

这……就是哥谭。

古老与现代交融，繁华和凋敝共存，它像少女颈间沉重的红宝石，又宛如老妇耳边坠下的珍珠。

史蒂夫发现，这座城市比他想象中要迷人许多。

莉莉安收拢翅膀，静静站在他身侧靠后的位置，将他和哥谭一起，一览无余。

恶魔独自霸占着与灵魂舞者相处的小时光。

直到她看见，不远处，蝙蝠车驶入小巷。

·

为了解事情经过，蝙蝠侠去医院探望了已经苏醒的萨曼莎·约瑟夫。说来巧合，她隔壁病房里躺着的就是爱丽丝·奥伯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医院的，总之等蝙蝠侠路过的时候，就听见爱丽丝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直捂着脑袋大喊“我不记得了！”，看起来精神非常不稳定。

鉴于她害死葛达的行为，蝙蝠侠把她关进阿卡姆精神病院。

但这都是后事了。

蝙蝠侠站在萨曼莎的病床前，从她断断续续的诉说中，终于拼凑出了当年的真相。

猫头鹰法庭对杰西卡鬼魂的所作所为绝对无法原谅，蝙蝠侠扪心自问，如果换做是自己，他的行事说不定会比M特工更爆烈。

他真切地幻想过要如何对待杀死父母的凶手，上百种刑罚曾浮现在他的大脑中。

然而……

蝙蝠侠闭了闭眼。

无论事情的真正起因是什么，M特工都在哥谭杀了不少人。而杀了人就要接受审判。

当然，蝙蝠侠无权决定M特工的结局。他能做的仅仅只是将她交给法律判决。

蝙蝠侠一直坚持这个想法。

直到……

他从萨曼莎口中得知，曾和自己并肩作战的M特工，其实是个占据他人肉身的恶魔。

·

在看到蝙蝠车的下一秒钟，莉莉安就迅速离开了韦恩塔。

看蝙蝠车的行驶路程，莉莉安猜测蝙蝠侠多半是来找她的。虽然不知道他是误打误撞来这还是用了什么别的方法定位到她的行踪……

但她不想让史蒂夫和蝙蝠侠碰上。至少现在不想。

所以无论蝙蝠侠来这是为什么，莉莉安都准备直接现身，和他做个了断。

蝙蝠侠拿着恶魔探测仪走下车的时候，警报滴滴作响。他抬头，只见M特工正双手环胸背靠墙壁斜睨着蝙蝠车。见他朝自己走来，也只是懒洋洋地抬起手示意。

莉莉安：“嗨，又见面了，蝙蝠。”

蝙蝠侠关掉警报器，眼如深井，眨也不眨凝视着她。

“你是恶魔。”

莉莉安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终于发现了？哇哦，真棒。蝙蝠侠加一分。”

她站直身体，朝蝙蝠侠的方向走了一步后站定，鼻翼微微翁动，像是在嗅着什么。而后她弯起唇角，做出夸张的惊讶表情。

“一股消毒水味。”莉莉安道，“你刚从医院回来。让我想想……嗯，你去见过约瑟夫家的女儿了吧？她现在情况怎么样？被我吓坏了吗？需要帮忙做心理疏导不？”

她口中说着热心肠的话，笑意却未达眼底，两只幽绿的眸子盯着蝙蝠侠，像一匹森冷冷的狼盯着猎物。

“萨曼莎告知了我猫头鹰法庭折磨杰西卡鬼魂的来龙去脉。”蝙蝠侠说，“而我也终于发现，前天夜晚出现在二楼的恶魔就是你。”

“看来那个晚上你我都收获颇丰。”莉莉安眼睛微眯，“所以，你是来抓我的吗，蝙蝠侠？”

“在我发现你是恶魔之前，我确实存有这个想法。”蝙蝠侠道，“但既然你并不是梅洛蒂·本人，而是恶魔，那人类的法规就无法限制你。”

莉莉安：“那你准备怎么做？”

蝙蝠侠答非所问：“M特工还活着吗？”

“我就是M特工。”莉莉安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