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渊楼
棒给个甜枣的道理,先前已经粗声大气了一回,此时不适合再摆脸色,于是略带宠溺地道,“真拿你没办法。这片地下埋有竹叶佳酿,滋味妙绝,只剩下最后一坛,我让人给你舀一勺尝尝吧。”
雾杳本打算给白檀使个眼色,绊住沈九郎脚步,随后硬往善渊楼里闯的,不料沈九郎自己送上门来。
她回忆了下在鸨母身边学的招式,无力地往石凳上一倒,苦巴巴地抱着自己的肚子,用比在日光中溅出虹彩的瀑布还璀璨晶沁的眼神仰视着沈九郎,小心翼翼道:“表哥,我有些饿了,可以给我做一碗甜酒元宵吗?”
还使唤上他了!
沈九郎不受控制地心间一麻,魂儿都飘走了一半,他沉声道:“我让厨房给你做。”
真磨叽!雾杳差点一拳头上去。
但她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把嘴唇咬出一丝秾妍的红,小声道:“我就想吃你做的。”
白檀看得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素日看起来没心没肺的雾杳,竟还擅长美人计?!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转念间,她又想到早晨那盒的昙花膏。
莫非……她其实也是使了手段,故意吊着世子的?
白檀如发现了惊天秘辛般瞳仁剧震。
雾杳本就是千载难逢的绝色,便是粗衣麻布,都令人心痒难耐,更何况如今一身柔肤弱体裹在锦绣纱罗里,嘴唇一抹嫩红,似横陈玉体上的旖旎痕迹,又似那晶莹榴齿咬破的几滴熟桃汁儿,勾起人腹中馋虫,恨不得吮一吮尝尝滋味。
只怕随口叫男人去死,都有人应得。
刚刚拒绝她,沈九郎已是花光了他这一辈子的定力。
梅开二度,沈九郎当下就被招惹得出了丑。
他咬牙暗骂一句浮浪贱货,掩饰性地飞快旋身,朝厨房的方向快步离开,“那你在这儿稍等片刻——”
“走得还挺快。”雾杳嘟囔道。
趁着院子外没什么丫鬟仆妇的空档,雾杳带着白檀偷溜进了善渊楼,终于找到了沈九郎将她拒之门外的原因。
原来,善渊楼里挤满了雾杳的表姐妹们。
沈家大房人丁兴旺,住的地方不够,只好将女儿孙女们统统拾掇在一起,闺房内的活动空间比之宫人们住的大通铺都拘束。
在少女们惊恐不解的目光中,雾杳上天入地地搜刮了一阵,可雾雨的东西,哪怕是一副不值钱的桌围椅帔,都被沈家卖了出去,甚至不惜悄悄与那些对雾雨爱而不得的狂热拥趸、迷信雾雨的东西可以增添才气的癫子做交易。
善渊楼的墙皮都被刮薄了三寸!
别说寻找线索了。
连雾雨曾经的生活痕迹都无。
雾杳一无所获。
善渊楼里鸡飞狗跳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沈九郎。
他怒气冲冲地把雾杳揪出院子,狂风巨浪般的谩骂刚攀至喉咙口,却见眼前一花,手中一轻,雾杳已坐在石凳上打开了食盒。
沈九郎:“???”
妈的,白费她与祝沈二人周旋这么久。
雾杳气哼哼地嚼着元宵。
沈九郎气得烟嗓都劈叉了,“你!你简直——”
善渊楼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楼里的少女们、邻院的丫头仆妇们都陆陆续续地聚在了一起,交头接耳地看着雾杳……
喝元宵。
雾杳丝滑地一勺接着一勺。
眨眼间,满满一碗下肚。
“嚯!”人群哗然。
沈九郎眼睛瞪得更大了,这哪儿是峣峣阙里出来的贞静淑女,这是三伏天里犁完地的牛!
他只觉自己脑袋仿佛也被雾杳喝空了般,一片空白,好不容易在一个通房的小声提醒下重新振作,雄赳赳气昂昂地向雾杳迈步。
现在就这般无法无天,等纳进来还了得!
下一刻。
却被雾杳一把推开!
雾杳回味着元宵汤里的酒香,又蹲到那坛刚被开了封的、半截身体还埋在土里的竹酿前,闻了闻道:“这酒至少十年以上了。”
沈九郎本就体弱,要不然也不会长得那么娇小,他气得眼前一阵阵天旋地转,面如金纸,被通房和健妇左右架着才没昏倒。
一名五六岁的扫洒丫头好奇地探出个小脑袋,替他答道:“嗯,这是雾山长埋的,据说埋了好些坛呢。本来大家都以为喝完了,没想到前不久老太爷把这儿的一块假山石卖了,才又在石头坑下发现了这一坛。”
祝氏会被称一声沈家大太太,雾杳会被称为雾大姑娘。
可雾山长只会是雾山长。
沈九郎病弱焦黄的面色一黑又一红,绚烂无比。
怎么还说出来了!
搞得好像他们沈家人个个是投胎的馋鬼、每日价两眼发绿地盯着出嫁的姑奶奶的两口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