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令(中)
雾雨绝望地抱住脑袋,“姐姐!”
不!!!
“许学谕!”
斋生们虽然身子软韧灵活,但到底不是峣峣阙中最拔尖的那一撮,急中生乱,片刻间,已有几人被男子们“请”下了木桩。
而面对许明姌,这些世家子弟却是有些怯步了。
她毕竟是女儿家,又不好上手去摸索她衣裳……
许明姌眼疾手快地在瑞露蝉滑入裙中前,将其截住。
负责替许明姌计数的女官:“三、二……”
雾杳大喊:“姐姐,‘花’字在第四!”
“且插梅花醉洛阳。”许明姌脱口而出,纤指一抽,稳稳将瑞露蝉夹了出来。[5]
雾杳转忧为喜。
对她来说,这燃灯会的二甲形同断瓦零砖,不屑一顾;可对于许明姌,却是大有用处!
近些年来,女帝愈发为世家掣肘。
考女官的条件,从太初时的身家清白,淳宁末期的终身不许嫁人,到现在,甚至需要四品及以上官员的荐贴。
而且,必须是出自男性之手的荐贴。
不过有例外,三种人可以免除荐贴。
燃灯会的二甲便是其中一种。
这对于家中没什么势力的许明姌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故而,纵使雾杳决意认输,也还是在飞花令开始前,询问许明姌需不需要帮助。
见瑞露蝉端然躺在许明姌掌心,忽地,夏景行和台上的另几名监生互望一眼。
他笑得咧开一口大白牙,“许姑娘,得罪了。”
雾杳心道不妙!
这些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正是血气方刚、胜负欲达到巅峰的年纪,哪怕扔给他们一团猫儿玩的绒线,都能抢得你死我活,更别说是燃灯会的前二甲名次了!
许明姌更比雾杳还清醒,见夏景行眸光狠厉,青筋鼓起,似有动武之势,抬手就将瑞露蝉丢向了监生的方向,好言道:“夏公子,还请放我一马。”
本来么,夏景行也不是那等偏要与小女子计较的人。
可谁让许明姌是雾杳的姐姐呢?
他一抱拳,“对不住了。”
“咔嚓!”木屑四溅。
夏景行离得近,三两下就同几名监生围住了许明姌,发现她身法灵巧扑朔、难以擒获后,干脆一脚将她所站的梅花桩踢折。
台下,观者惊呼。
太学生们冷眼瞄了一下情形。
他们不打算做这个“欺负小女子”的帮凶,想等夏景行了断与雾杳的纠纷,再行争夺瑞露蝉。
只是径自摘花。
这些梅花桩都是上好的百年柳木,轻易就能将人的脊背砸得粉碎。
“啊!”见许明姌与断桩一同跌落,雾杳眼前闪过前世许明姌断了小腿的画面,登时满脑子空白,只失声发出一个惊恐的音节。
“许姑娘!”女官们蜂拥而上。
弹软的纸毯如云海般起伏。
纸面并不光滑,特意制得连珠子都无法在其上滚动,断桩左右晃了两下便停住了。
“我没事!”许明姌先是高喊了一句,才钗环尽墮、满身木屑地爬了出来,连仪容都来不及整理,就前后转了几圈,让雾杳看清她完好无损。
“我真的没事,杳杳。”没听见雾杳的回应,许明姌又重复道。
半晌,才有雾杳的声音响起。
“嗯,我知道了,姐姐。”
“嗤。”夏景行向下睨了一眼,篾笑道。
要怪就只能怪许明姌自己学艺不精。平时峣峣阙不总爱把公平啊、巾帼须眉什么的挂在嘴边么?他这也算是成全了她们的心愿了。
总不能因为女子天生体弱,就一定得让着她们吧?刚刚比刺绣的时候,可没见她们有多谦让呢。
夏景行神采飞扬地回眸看向雾杳,接下来,就轮到……
“你很想摘得这个二甲吗。”
雾杳忽问。
夏景行恍惚了一瞬。
是身体里那股将坠未坠的危险感将他拽回来的。
回神时,发现自己一脚悬空,另一只脚也退后半步,差点从梅花桩上掉下去。
夏景行蹙眉,没把雾杳的话放在心上,“什么?”
然而,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雾杳身上之时,却再次下意识地想却步。
雾杳眼底流动着一股煞气,嗓音变得有些怪,“你想摘得二甲。”这回却不是问句了。
夏景行头皮一炸,嘴唇都张不开了。
她的嗓音怎么个怪法呢,就像……就像是他小时候背着长辈们偷偷去掀掞天剑的匣子。
匣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锁链。掀开时,绷紧的锁链中,见到的先不是剑,而是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还有千百年来亡魂的鬼气,怨气。
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