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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步离开的时候,又有力道推着她去看驱车的老翁,见那双老去的手掌露出皮下的血肉,她脱下手衣递过去:“翁翁,这是长兄昔年猎得黑熊以后,剥其皮为我所制,我无以为报,惟有此物。”
老翁哭着摇头,不愿意收下。
曾对这双手衣爱重至极的褚清思只是释怀的笑了笑,将手衣放在车辕上,转身往山丘走去,间色裙被翘头履拢起,从左臂绕至右臂的披巾也随风而起。
暮秋九月。
原来就已经这么冷。
走至近处,她才发觉宿卫的甲胄上还染着未曾洗净的血迹。
背对着的男子也循声回过头来。
他看着已过而立,眼底有乌青,可眼中的兴奋与哀意却是并存的,像是即将要去完成一件会使他同时感到痛苦和高兴的事情。
或者,他已经成事。
但这是何人?
为何会是她前世口中的故人。
褚清思记得自己与其未曾有过相识。
然而前世的她已经举手叉礼:“殿下。”
能被称之为殿下者,惟有王及太后,而李唐宗室或武周宗室所封诸王,她都未有私交,甚至都不曾有所会面。
男子也以揖礼见之:“魏国夫人。”
褚清思再次陷入不解之中。
她毫无功绩,又怎么会成为魏国夫人呢。
但少顷,伫立在山丘之上的她已经俯望宽阔的平原,并如此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心中所涌起的哀痛:“倘若可以,我只想做阿爷、长兄的梵奴,做家中奴僕与众人口中的那位褚小娘子。”
男子闻之叹息:“褚小娘子虽然自少时就被褚公爱护,但内心是刚强之人,只是为何要如此急切离开,洛阳、长安不日也将有动荡,可否告知要前往何处,我命人护送你。”
刚强...
褚清思对着男子浅浅一笑,似乎为此欣然,而她所感知到的情绪却并非如此,疼痛在沿着心的脉络蔓延开来,前世的自己在想若阿爷与长兄还在,她依然会是那个哭着需要父兄安慰许久才会笑的梵奴。
可他们都已不在。
随即,褚清思循着前世的意识说出一个地名。
“幽州。”
她想死在那里。
男子也不再劝谏,只是尽心询问:“你是褚公最爱的小女,而褚公与褚大郎君心中最难以放下的就是褚小娘子,不知小娘子是否还有何愿未成,我都会竭力满足。”
褚清思闻言,心中忽然有股冲动,她很想知道阿爷与长兄都是为何死亡,但是前世的她已然知道,所以不会有此问。
她也难以抵抗前世的意志。
在此刻,怅惘、悲痛、忧伤于心中尽数汹涌。
已经难以分清这些情绪属于哪个她。
然后,只听自己开口:“我与他友逾琴瑟,韵若埙篪,言念百龄,初非始望,然死生契阔,庶期偕老,与我们而言又遽有斯酷[3]。”
“我惟愿与其同往黄泉。”
男子不知想起什么,又叹又怜。
随即,有人骑马出现在远处的大道之上,那一个黑点逐渐变为圆领绿袍的小吏,他刚下马就来叉手见告:“崔相遣人请太子速回长安。”
褚清思刚愕然于面前的男子居然是太子,而后顷刻间就被推下山丘。
她失重往后倒下的同时,身体也脱离前世的意念,让她能够审视前世的自己,于是便望见自己依然伫立在那里。
在四周都是黄中带绿的原野中,她于山丘傲然而立,秋风将她的袒领半臂襦裙吹得猎猎作响,淡然的神色之下是幽幽深谷,那里被伤悲填满。
她在平静的告诉众人。
自己已经不堪痛楚。
让她就如此死去,不要再挽留。
“梵奴!”
*
“梵奴!”
简壁面露惊恐的大喊一声。
驾驶在洛阳道的犊车忽然向右侧倾倒,卧在她膝上熟寐的女子也因惯性而径直滑落,脱离她的保护。
拉车的青牛亦被惊吓到,发出粗厉之声,欲要往四处踩踏。
随从在后的数十侍从见其状,分出几人去将青牛控制,剩余之人迅速开始对家中的小娘子、傅母与驭夫救援。
最终,褚清思从车驾内摔了出去,伏倒在十数步之外,头颅因冲击而左右撞击数下,然后躺在雪地中,意识逐渐变得迷糊。
好..疼。
肌骨像是已经碎裂成砾石。
痛感的热辣与大雪的严寒也在互相交织着,迅速淹没她。
虽然已不记得自己前世为何要出发去幽州,但褚清思清晰的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未能走出长安道。
最后死在长安。
可那个与她友逾琴瑟之人;那个与她言念百龄之人;那个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