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子落地有命无运
可现如今也只能盼着元春听了自己的话,能格外地去提防提防这吴贵妃,好教她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
惴惴不安中过了一个月。
靴子,落了地。
宫里传出消息,贤德妃落胎了……
元春的孩子到底是没有保住。据说,这孩子流出来的时候。已经依稀能分辨得出是个男胎了。
一个月前,贾家众人有多么欢天喜地,如今就有多么愁云惨雾。外头众人原都道贾家祖坟冒了青烟,实在是有大福大运的,而今都只剩下摆手感叹一句有命无运,无福消受天恩了。
贾家众人因担心贾母身体,本想将这事瞒着她,可这么大的事却哪里能瞒得住?到底还是教老人家知道了,一番惊痛自不必说,那本就不好的身子便愈发病起来。
因着这些日子京中竟流行起时疫来,而贾母的症候与这时疫又有几分相似,贾府诸人都提起心来。迎春见状便央了阎济慈去瞧,所幸最后诊得并不是时疫,众人方松了一口气。
再说元春这头,虽是小产,但也需做个正经月子调养恢复身子。故迎春虽想探望但也不愿扰其休养,只等元春出了月子方往宫里递了牌子请见。
再见元春,虽才经历了丧子之痛,但她却并没有迎春想象中的消沉,反倒整个人比原先还略圆润了一些,见了迎春还笑着招呼她坐。
只这一笑倒教迎春捕捉到,元春那原本光嫩如二八少女的面皮,如今笑起来竟也有了几丝极淡的鱼尾纹。迎春不禁在心内感慨,伤痛总会留下痕迹。
迎春自是不敢提孩子的事,免得勾起元春的心伤,便只陪着她说些外头的新鲜事儿,还有如今时兴的簪钗式样等等。
说了一会子,迎春见没瞧见王夫人在此,不由问元春道:“婶娘怎么不见?”
原来自上回迎春委婉推拒了元春那进宫陪侍之邀后,元春便只得转而将王夫人接进来陪产。而之后元春落胎,王夫人自然便又留下来照顾女儿的小月。
“太太昨儿出宫去了。”元春叹了口气道,“太太毕竟也有些年纪了,这连日来又要照顾我,又因着那……心里也难过得紧,这几日倒煎熬出病来了。”
“所幸太医来瞧了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正好我这儿也无碍了,且她在宫中也日日绷着个弦儿,不得放松,故我便教她回去好生修养着了。”
其实王夫人在宫里陪着,对元春而言确是大安慰不错。可这王夫人心性上并不刚强,元春滑胎对她亦是个极大的打击。虽她只自个儿偷偷躲着哭,在元春跟前并不敢显露出来,免得勾起女儿的心伤来。
但母女连心,元春怎会体会不到王夫人的悲痛?这教她在丧子之痛以外又生出来了十分对母亲的愧意——若非因着她的事太太又何至苦痛至此?
且王夫人也不大懂得安慰人,每每宽慰女儿,总是说些什么“你好生休养着,别胡思乱想的。如今圣上瞧着待你是好的,等养好了身子,过一二年不愁不能再怀个哥儿。”
可元春却自觉子孙缘浅薄,隐隐预感自己今后或许不能再生养了。这王夫人如此说,难免教元春觉得心头十分不是滋味,但王夫人是好意,她也不好说什么。
故王夫人如今出去了,虽元春自是想念她,但心内的某个角落也是小小松了口气的。
姊妹二人正说着话,只见那抱琴端了药盏进来,对元春笑道:“娘娘,到喝药的时辰了。”说着便伺候元春用药。
元春咽尽药汁,又拿香茶漱了口,吐在那白玉小痰盒里。
那抱琴收了痰盒正欲下去,元春却忽然想起一事来,便问她:“过两日去铁网山的行李收拾妥了吗?”
抱琴忙道:“回娘娘,俱已收拾妥了。”想了想,又问元春,“这回娘娘想教谁跟着去服侍?”
元春摆摆手:“你看着办罢。”
一时抱琴下去,迎春便笑问:“娘娘要去铁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