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真是岂有此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是碍着有外人在,若不是还顾忌着江府的脸面,郑瑛早就拂袖而去。
她现在还能坐在这里,看着这个妇人丑态百出,已是用尽了一身修养。
一件璎珞并不值当什么,郑瑛希望她赶紧闭嘴,便直接解了下来,能被这样的人看中,可见也是件俗物,舍了便舍了。
只是看见孟柔惊惶的眼,才发觉此举似乎不妥。
但众目睽睽之下,璎珞已经摘了,郑瑛总不好再收回来。
左右是她自己说好的,得了礼,应当高兴才是。
“我说,”郑瑛耐着性子,“送你了。”
像一盆冷水泼在孟柔身上,她瞬间手脚冰凉。
仓皇回过头,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还有人捂着嘴巴在笑。江婉眼神不善,像是在问,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看见人家东西好就想强要。
可是她没有。
孟柔结结巴巴,越着急越说不出话,干脆把摔在面前的璎珞往郑瑛那边推。
却惹得郑瑛皱眉往后躲开。
孟柔怔住。
她看得清楚,郑瑛躲的不是璎珞,而是自己。
傲霜突然上前,一个错步把茶壶打翻在孟柔身上,茶水瞬间洇湿了精致的衣裙。
“孟娘子恕罪,是我不当心。”傲霜惊呼着连连告罪,扶起孟柔,“我扶您去换身衣裳吧。”
孟柔浑身脱力,眼睛仍旧死死地看着郑瑛,而对方只是皱着眉,别开脸,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就好像多看一眼,就会惹上什么秽物。
双颊火辣辣的,好似被人掌掴了一般的疼,孟柔猛地站起身,冲出亭外。
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似乎是江婉,又似乎是傲霜,可她不敢回头,也不肯回头。
她知道亭子里的人都在看她。她知道的。那些目光就像芒刺一样粘在披帛上,透过衣衫直往背上扎。
她们都在取笑她,笑她不知羞耻。
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
回到院子,四处仍旧静悄悄的。孟柔从前嫌弃这里不够热闹,如今却庆幸起这份安静。
孟柔没惊动任何人,回屋换好衣裳,枯坐了一会儿,越想越委屈,眼泪又成串地往下掉。
忽而听见外头又热闹起来。
珊瑚和砗磲也听见了这动静,连忙转出影壁,见是南边别院二少夫人的婢女石榴。
便打了声招呼,互相行了礼:“石榴姐姐难得来,可要进去喝口茶?”
石榴摇头说不必。
“孟娘子今日走得急,在流觞亭里落了件东西,特地为娘子送过来,送完就走。”
随从的小侍女捧着匣子上前来,石榴打开匣盖,里头正放着件金光灿灿的璎珞圈。
珊瑚同砗磲对视一眼,俱是疑惑,孟柔上京时带的统共不过几身粗布衣服,几串铜钱,能算得上首饰的也就一根光秃秃的乌木簪子,现今正用着的,都是大夫人送来的头面,她们俩一一清点过,里头并没有这件璎珞。
于是摇头道:“姐姐怕是弄错了,孟娘子首饰匣里并没有这件东西。”
“怪不得。”石榴轻嗤,自己没有,便想强要别人的。
再开口时带着不耐:“说了是她的,就是她的,还能有假不成?你们若是不能决断,就让孟娘子自己来认认,看看是不是她的物件。”
这话说得好不客气,珊瑚和砗磲不知道她中了什么邪,连忙去西厢房叫人,正巧撞上洗完脸出门的孟柔。
流觞亭里羞辱她还不够,还非得把东西送到她院里来。泥人尚有三分气性,孟柔站在自家院子里,自觉硬气许多,便也气冲冲出门去。
不待石榴行礼,便直接道:“劳烦你多跑这一趟,只是原本我就没有那意思,是郑娘子她误会了。我虽然出身不高,也不通什么诗啊茶的,但好歹知道一句无功不受禄。请回吧。”
听了这番话,石榴不免对孟柔有些改观。
可她既然带着璎珞上门了,就不会带着这东西回去。
眼看就要正午,石榴不耐烦再同她掰扯,直接把匣子盖上塞进孟柔怀里,孟柔连忙往回推,可石榴料着她有这一步,骤然后退,任由匣子从半空直直往下坠。
不说里头装的确实是金贵东西,单论这螺钿匣子,也是个贵重物,落在地上只怕要砸坏,砸坏了又该算谁的?
孟柔手忙假乱地接住。
“我们娘子说了要送,那便是要送。我只管办我的差使,并不理其它。您是要扔了,还是要再赏人,随您。”
石榴说完便转过身,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去。
小小一个匣子如同烫手的山芋,让人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孟柔又气又恼,恨不得干脆如石榴说的扔掉算了。
可这太贵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