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孟柔忙问:“你知道他在哪?”
“奴不知。”珊瑚摇摇头,却道:“但是五郎公务繁忙,寻常都直接宿在公廨里。娘子不必太过忧心。”像先前那样接连两日都回家,才是破天荒头一遭。
“哦,哦。”孟柔愣愣地说,“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谢过珊瑚,孟柔带着托盘关门回房。
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活人。
江五没事,她该安心了,不是吗?
却不知怎么,感觉空落落的。
……
流觞亭四面透风,地上通铺青砖,青砖上提前烧制了弯弯曲曲的引水槽,若是雨天在此地设宴,雨水能顺着檐边的竹管流至积水池,再顺着引水槽一路流淌,汇入后花园中心的碧玉湖去,届时曲水流觞,不管是谈玄论道还是饮酒会诗,都能借来一二分王谢风流。
只可惜今日晴空无云,便只能让两个侍女跪坐在积水池边,一桶一桶往里倒水。
亭子就在后花园西边,离偏院不算远,傲霜送孟柔回院时特地带她去认过路,没走几步就能到。
“孟娘子!”
才登上两层台阶,江婉便亲热地迎上来,挽住孟柔胳膊,“你可算来了,人早都到期,就差你了。”
“我来迟了?”孟柔不禁惶恐。
“哪能呢,是我们来得太早了。”
江婉扶着孟柔走到北岸落座。亭内并未放置什么食案坐具,只是四个大香炉摆放在各角,几张软硬适中的坐垫分开座次,坐垫上又置些许瓜果糕饼。
安顿好孟柔,江婉就回到对岸同女伴们继续谈笑,全都是十四、五的姑娘,个个青春妍丽,神采飞扬,一时间香雾氤氲,流水淙淙,女郎们欢声笑语,真如同置身于仙境一般。
孟柔光是看着便不自觉弯起眼睛。
坐定以后,就有侍女上前奉茶,定睛一看竟也是熟人。
“傲霜?”
孟柔不禁惊讶,她不是大夫人的义女吗,怎么也在这里服侍?
再想想,昨日她受江婉嘱托去采花,也是侍婢当干的活计。
孟柔不知该不该问,傲霜却十分自如,提着茶壶给她倒上一碗茶。
“孟娘子请用茶。”
她连忙接过,却不知该不该道谢,正在犹豫时,傲霜已经提着茶壶站回原处了。
坐在这头的还有郑娘子,弯弯曲曲的几道水渠,把她们三人同热络谈天的小娘子们隔开来。
郑娘子正捧着茶碗默默饮茶,神情疏冷,自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架势。孟柔也只好端起茶碗,学着她的模样小口啜饮。
味道淡得很,尝不出什么意思来。
小娘子们短短交谈几句,江婉站起身。
“人都到齐,咱们也该正式开始了。”又说了些今日群芳毕至,令湖光山景都更增颜色的祝词,引得众人叫好。
她端起一只羽觞放入水槽:“老规矩,羽觞停在谁面前就归谁,必得尽饮,谁也不准浪费我这一坛新醅的绿蚁!”
席上又是一片叫好声,有穿杏黄襦裙的小娘子笑道:“怎么才一坛?节省着喝还怕不够呢。”
江婉白她一眼:“你只管牛饮,还怕喝穷我家么。”
众人又都笑起来。
羽觞顺着水流缓缓往下漂,经过第一个转弯时被卡住,正好停在黄裙小娘子跟前,她笑着正要伸手去取,可还没碰到,羽觞便被水流推着又往前去。
众人齐齐盯住水槽,羽觞走了一会儿再次停下,这回正停在孟柔面前。
江婉连连拍手:“孟娘子虽是头次来,却也不能坏了规矩,快请吧!”
孟柔缩着手,可羽觞没再像上回那样继续随水流动,而是停在她面前不住打转。人人都看着她,就连身边的郑娘子也把茶碗搁在一边,孟柔只得抓住羽觞的耳朵拿起来。
觞里盛着满满青绿色的浑浊酒液,最上边还漂浮着一层白色如蚂蚁一样的碎粒。
这就是所谓的“绿蚁”?
拿是拿起来了,可不大敢往嘴里倒,闻一闻,这东西还泛着股酸气,像是隔夜放坏了。
江婉催促道:“孟娘子,快喝吧。”
既然是赴宴,总不好扫人兴致。
孟柔勉强牵一牵嘴角,心一横,一口气仰头喝干净。
入口时酸中带甜,辛辣凉滑,囫囵饮下去,辛辣直冲百会,寒凉直坠丹田,即便在盛夏也不免打个寒颤,消解了一身暑气。
原来是酒。
孟柔直到喝尽了才反应过来,在安宁县是也有酒家当垆卖酒,她曾好奇尝过一点,甜丝丝的,倒是没有这一口辣。
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两颊顿时烧起红云,也不知是酒气攻心还是迟来的羞赧。
醉酒酡红的一张芙蓉面,不描而黛的修眉,迷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