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白色帕杰罗一直跟到了别墅。
林琅把车停在别墅对面,这儿有一条榉树林铺就的林荫小道。
他一直等到徐楚进去才推门下车,长腿点地,一挥手关起车门,就有了潇洒赴死的态度。
但他没想到攻击会来得这么快,还是从身后袭来。
一个面色通红的八尺大汉从背后扑上来,狠狠勒住林琅的脖子。
大汉肥胖的双手戴着白手套,缠劲很大,如巨形章鱼的须,牢牢卷住林琅。他挣扎的越用力,那触手就缠得越紧。
他在惊愕间忽然明白了身后人戴手套的原因——杀掉他,抹去指纹。
林琅被掐得仰面干呕。
山毛榉密密匝匝的树梢空隙中,映着一孔蓝天,那一孔蓝天随着他挣扎的动率忽大忽小。
林琅胡乱摸索着脖间的那双手,左手的白手套有一截瘪了下去,这只手的手劲明显小于右手。
他调动所有意志,才使自己站稳在原地。
在生命的涟漪即将平复时,热血从喉咙散开来,失去知觉的四肢苏醒了。
他感到脖子一阵剧痛。好了,知道痛就好了。他还活着。
林琅压低重心,后脑猛撞向身后人的脸,趁他头晕眼花时抱住他粗如树根的大腿,朝着左后方狠狠一坐。
大汉倒下了,犹如一颗巨树被轰然截断。
林琅正要跑,那只不死心的大手又拽住他脚踝,把他拖回地面。
不多时,三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就站到他眼前,魁梧的黑影如天幕罩住他。
再后来,他感到自己成了只供人练拳的沙袋,在半空中吊来晃去,直到失去意识。
餐桌上,白蜡烛的烛身流淌成无数根细小的钟乳石,垂挂在蜡台四周。
白永征垂眼看向儿子,“心言,爸爸和徐老师有话要谈,你先上楼写作业。”
孩童的直觉向来最准。
白心言不安地看了眼徐楚,屁股长在椅子上,不动。
徐楚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心言先去背单词,明天我要检查哦。”
心言这才不情愿地点点头,被女领班牵出了大厅。
白永征把玩起积木手表,用洁白的餐巾布擦拭表盘上的暗红血迹。
“徐老师,我希望你能陪心言去美国,在此之前的这一年,我们最好先培养一些感情。我想你是明白的。”
“明白什么?白先生不妨说清楚一点。”
徐楚放慢语速问。
越到这时候,她越要漫不经心。
白永征笑起来,“很好,我也希望跟徐小姐合作愉快。如果徐小姐同意此事,马上会有一笔七位数的汇款打到你户头,作为定金。”
“定金?只有买很昂贵的东西才需要预付定金,白先生要从我这里买走什么?”
她转起高脚红酒杯,紫红的液体摇晃着挂上杯壁。
“你的青春。”
白永征答完,又戏谑地改口,“噢不,是未来——未来,也许我们能真的发展出一些感情,到那时,你有的可不就只是这笔钱了。”
徐楚缄口笑笑,抬起酒杯,“成交。”
两只高脚杯在虚空中碰出一声清脆。
白永征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着餐巾布,徐楚才看清他左手无名指仍带着婚戒。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就把徐小姐的感情遗留问题解决一下吧。”
他微抬下巴,冷声道,“带进来。”
门打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被两个西装男拖了进来。
两条长长的腿拖在大红绸缎铺就的地毯上,临到桌前,双腿的主人废纸一样被扔到地上。
林琅弓腰跪着,满脸的血迹滴到军绿色飞行夹克上,把胸前与肩膀的一大片洇成墨色。
他无力地垂着头,整面后脑勺展现在徐楚眼前。
她看着那团蓬松的黑发,小小的发旋冲她露出微笑。
她差点就呜呜地哭了。
兴许是听到她的恐惧,林琅双手撑着地,勉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一绺染着血与汗的刘海搭在他眼前,刘海下是一双红肿如鲜桃的眼睛。
她还是看到了他本不愿展露的那张脸:鼻孔边有干结成块的血,嘴角淌着淡粉色稀液,半边脸胀成青紫色,一直肿到颧骨。
他要用自己的惨状给她打气。
从她答应做线人的那一刻起,他和她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这场苦肉计,她必须陪他演完。
“白先生,我不知道他今天会跟过来。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跟他说清楚……”
徐楚的呼喊蜂拥出脏腑,在喉头塞车。
她转过头,又对着地上的人嘶吼,“你还来纠缠我做什么,我们早就分手了!”
她并不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