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圆满
若不然,少宗主之位岂能轮得到你?”
随也脸上的笑淡去,没管身后满脸震惊的青年,她迎风而去,隐约可见道玄子当年的青衫风骨。
和林襄一样,随谙确实是有天赋之人,也有野心,有手腕,玄剑宗在他的带领下会日益壮大。
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父亲说过,站在高处的人,除非生来就站在高处,否则哪有真正干净的?真要干净,又哪能爬得上去?
至于大师兄金月生,父亲对他的期许,从来不是一宗之主,而是飞升大道。
对人的期许不同,态度自然也不同,一个算是他选无可选的传承,一个则是他全部的希望。
若这世上有人飞升,当是金月生。
*
西南虞氏,傀儡城。
虞兮辰也因为金絮那一番话受到了毒打,毕竟西南虞氏女子为尊,杀嫡姐上位是万万不能被容忍的。
但还是一样,没有证据。
只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虞兮辰挨了族中长老好一顿骂,耳朵都起茧了,这群在他眼中难缠的女子自有一套说辞,逻辑自成闭环。
“虞兮辰,你若行的端,怎么会有人污蔑你?”
“没做过,怕被说吗?”
“你敢发誓吗?”
于是,他和随谙一样,难兄难弟,举起手指起了誓,这还不算完,他还挨了九下戒鞭,被打得半死不活,仍嘴硬没有做过。
如此,才彻底被放过。
他好歹是体弱多病的人,那群老不死的长辈一直就瞧不起他是庶子,下手也没个轻重。
虞兮辰狠狠吐出一口鲜血,被门中弟子搀扶着走出戒律堂。
一出门,就看见等候在廊下的照月白,虞兮辰顿时两眼一黑。
若他犯了错,族老们可能会把他往死里打,但师父真的会打死他。
他强撑着站稳,挥退跟班,上前拱手道:“师父,我……”
“砰——”
一声巨响,被遣走的弟子远远回眸,看见了那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被照长老一脚踹下台阶,轻飘飘地摔到了底下。
“别看了!”另一名弟子忙捂住他的眼睛:“敢看少主挨打,你不要命了?”
台阶下,虞兮辰又吐出一口血。
五脏六腑是被碾碎的疼,还好他从小就适应了被打,更大的屈辱都受过,这也不算什么。
他勉强翻了一个身,忍痛用手指抹去唇边血迹,看向停在台阶上那双黑色锦靴。
这是他的师父。
而他不是他的徒弟,只是他的傀儡。
“你知错了吗?”照月白问他。
虞兮辰心道,老子什么都是照着你教的去做,哪里有错?嘴上却服软:“弟子知错。”
“没用的东西。”
照月白蹲下身,掐住他的下巴,凝视着他的眼睛,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兮辰,你最大的错,就是做事不干净。”
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极致。
让所有知道你秘密的人都长埋地底,无法开口。
那才是我照月白的徒弟。
他轻轻拍了拍弟子苍白的面颊,温和笑道:“这就是你与你师兄的差距。”
虞兮辰闭上眼眸。
慕长玉,又是慕长玉。
好像无论他怎么努力,师父都不满意,但小师兄无论做什么,照月白都能找到夸他的点。
他乖顺,师父说他软弱,慕长玉叛逆,师父却说他有胆色。
虞兮辰学到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反抗一次,师父又说他翅膀硬了,找死。
他真的觉得心累。
青年瘫在冰冷的石板上,一动不动,聆听照月白教诲。
“我是叫你借刀杀人,不是叫你把自己搭进去。”四下无人,照月白转身道:“兮辰,你总是不太聪明。”
虞兮辰:“……”
这和骂我蠢货有什么区别?
照月白最后留下一句:“罢了,慕长玉……那是我精心教出的弟子,你又怎么能擒住他?”
“为师自有办法,你不要再多管闲事。”
虞兮辰:“……”
话都让您老人家说了,我说什么?
真正的寒心,并非大吵大闹。
余光里,照月白的身影远去,寂静的夜空只剩一轮孤月照在虞兮辰身上。
没有人来看他的笑话。
他抬起手臂遮在眼睛上,水渍打湿了衣袖,没人知道,在这样难熬的夜里,他到底是觉得丢脸,还是后悔丢了曾经对他真心以待的小师兄。
虞兮辰自己也不知道。
他一路往上爬,也一路在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