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

“你好，请问可以来一盘酸菜猪肉饺子吗？”

一个人，正站在楼下大堂中的柜台前，面朝颜依禾目前所在的方位，礼貌询问。

如若这样的场景发生在之前的正常世界里，颜依禾想，可能自己早就摆好一副生意上门的态势迎接去了。

然而事实在于，当她的目光游移到这位“顾客”的脸上时，心底盘旋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灰飞烟灭了。

因为这根本就不算是一张人类的脸。

大约有四对眼睛布满了那张曾经面容姣好的脸上，不过依旧看得出来对方是个样貌明艳的女性，而且身形健康，手臂肌肉线条流畅——不过，这些拥有着武打明星一般轮廓的手臂——她仔细地数了数，一共有六条。

颜依禾深吸一口气，强迫使自己的目光移开这具身体，她觉得自己再多看一眼都会大脑颤抖，便只能盯着脚下的楼梯，堪称灾难性地回复道：“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川菜馆，不卖猪肉酸菜饺子。”

「夭寿啦！你怎么能这么回答第一位顾客呢？」

“？你管这叫顾客？”颜依禾在心底咆哮，就差抓着系统的脖子尖叫了，“我他妈的刚刚才改了准入规则，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进来啊！！”

「对方不是诡异，可以进来。」

“这还不够诡异？！”颜依禾瞠目结舌，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发现就在自己的身后正站在一位高挑的美女，正朝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

『【秋水明眸】已激活』

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音吓得颜依禾脚步不稳，差点跌倒，正好被顾客用手一把扶住。

“您没事吧？”

对方声音清冷，听上去非常有礼貌，跟刚刚那个要酸菜猪肉饺子的人一模一样。

颜依禾眨眨眼睛，晃神间只见面前递过来了一张老旧的菜单，她稳稳接住，接着身侧一旁又递过来了一支铅笔和一部亮着屏的手机。

“您不用担心我跑单，”美女神色冷静，不过八只眼睛再次出现，除了抓着菜单铅笔和手机的手以外，她又伸出一支手臂拍了拍颜依禾的肩膀，语气笃定，“这里是我的诡币余额。”

颜依禾盯着那面显示着【CP余额：1500000000】的手机，一时进退两难，如鲠在喉。

『是否使用【秋水明眸】能力？』

“如果我使用这个能力，她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颜依禾问系统。

「不是变回，是‘看清’。【秋水明眸】能够让你一瞬间看到对方最真实的模样，」系统碎碎念，「各项数值已满足锦鲤标准，但是对象性别条件不符合。」

“……”

颜依禾用手抚平面前那张塑封菜单早已起卷了的边角，心下一横，抬头注视对方，“你除了饺子还有什么想吃的？”

“辣白菜炒饭有吗？”美女眉头微蹙，似有不舍，但在颜依禾的眼中，模样已经变回了正常。

『已探测到强烈情绪：<奔波之憾>』

【通情达理】再次被激活了，看样子之前的禁制已经被完全解除。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多亏之前那段半死不活的经历，颜依禾算是把这个能力的用法搞清楚了，貌似是只要目标情绪流露得越多，她就能够收获越多的食材，只不过这些食材与各种情绪之间的联系她还尚未找到规律。

“因为您这里是附近十公里范围内唯一一家在‘春双鲤速运’外卖配送app上出现的商家。”美女点开某个图标似乎是“春”字的app。也就这时，颜依禾才发现对方的手机屏幕早就碎掉了，像是被重物击碎的。蛛网一般的裂纹将眼下的软件界面不工整地割裂开，但她依旧能够清晰地看见名为【山野人家】的店铺正显示着“营业中”，上面还标着一行趾高气昂的语录——“您的首选江湖菜”。

“但是速运并不能为此配送，”颜依禾看到了店铺名下显示的一小行字，“不在配送区间内？”

美女点头：“所以我就直接走过来了。”

这是有多饿？颜依禾快要被对方执着的心情逗笑了，“那你走了多久啊？”

“三天。”

颜依禾不想笑了。

也许这就是【秋水明眸】的真实效力。

颜依禾终于看清了女人一路长途跋涉而来的艰辛印记，不甚整洁的长发已经快乱成一团，浑身上下遍布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衣着肮脏，两柄悬在后腰上的弯刀刀刃上全是豁口——还有不知名的深色污渍凝结其中——她不愿推想那些到底会是什么。

『已探测到情绪：<离人之哀>』

『已探测到情绪：<饥寒之苦>』

『已探测到情绪：<遗愿之愁>』

颜依禾猛地捏紧了菜单，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女人：“你？！”

对方应该是个十分聪慧的人，瞬间就看穿了颜依禾的想法，她坦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