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为镇（六）

陆令遥睁开眼，浑身酸软难捱，她照旧运起灵力疏通了一遍灵脉，忽觉这次似乎没有前几次罪仙印发作时那种被碾碎神髓，痛不欲生的感觉。

她神思渐渐回笼，惫懒地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被什么人握着。

陆令遥悚然一惊，猛然将手抽出，腿比脑子动的快，一脚就把伏在床边的萧炽踢到屋子另一头。

萧炽没睡醒就被踢走，脑袋在另一边的竹床上磕得“砰”得一声，才将睁眼，就被一道如粼粼水波的青色灵力环圈住了脖子。

那道灵力环水影波动，寒气蚀骨，仿佛他只要说错一个字，就要化为寒光剑刃，生生斩割断他的脖子。

陆令遥对上他的视线，冷冷问道：“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

萧炽抬手摁住额角的包，心头无名火起，连带着整座小屋都一起升温，空气灼人：“我昨夜救了你，你醒来就如此对我？”

陆令遥微怔，她的掌心还残余着热气，微微发烫。

昨夜罪仙印发作冷到极致之时，她迷蒙中确实感觉身侧突然暖了起来，那股暖意与寻常的火不同，竟能缓解仙界刑罚。

陆令遥看着他满脸怒意，眼神在他额头的金焰上一凝。

“小仙猫？”

萧炽彻底黑了脸：“我说过了，我不是猫。”

陆令遥收回灵力，下床想搀他起来，他却拂袖一躲，头也偏向窗外，留给陆令遥一个气呼呼的后脑勺。

怎么化了人形，性子还跟只猫似的，陆令遥暗笑。

“你...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不叫你猫，那我叫你什么好啊。”陆令遥道。

萧炽“嗤”了一声，不予理会。

陆令遥蹲在他身后，时不时绕绕他的头发，戳一戳他的背，他烦不胜烦，终于转过身来，不情不愿道：“萧炽。”

陆令遥又追问是哪两个字。

他食指点起一簇火，在泥地上一笔一笔烧出焦黑的笔画。

【萧—炽—】

陆令遥心中默念了一遍，他这字好似有些稚嫩，匠气颇重，很像是从凡间天资聪颖的孩童开蒙时学的状元千字文上描红下来的，字迹虽算规整好看，但还未形成自己的笔法。

陆令遥瞥了他一眼，不应该啊，他是个神仙，虽然长得一副少年模样，但应当也不小了。

萧炽被陆令遥盯的浑身不舒服，问她：“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陆令遥目光灼灼：“你能不能再变回猫啊？”

萧炽扶着墙直起身，又“嘶”了一声，拉扯到背部被她踢中的地方，疼的很。

他努力稳住冷淡的表情：“不能，我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变猫做什么......等等，我再说一遍，我不是猫！”

陆令遥闻言佯作失望：“那怎么办，我养猫可以，养男人可不成。”

萧炽冷着一张脸，绕过她向门外走：“谁要你养，昨夜算还你救命之恩了，我们两不相欠，从此不必再见。”

这屋子本就是农家的小茅屋，方圆不过几尺，他走得慢，但腿很长，三两步就到了门口。

一只脚才要踏出门，他回过头看了陆令遥一眼。

陆令遥眨眨眼：“怎么？”

萧炽哼了一声，头顶窜出一簇小小的火苗，转身就要走。

陆令遥强忍笑意，嘴角梨涡若隐若现，她拿出先前抓萧炽时的那只金符锁，抛出一头环住他的手腕，往身前一拉：“等等，你说走就走啊？”

萧炽猝不及防被她一拦一拉，险些摔倒在她跟前。

陆令遥道：“救命之恩？你果然是我从上清九重天放出来的罢。”

萧炽稳住身子，神情倨傲：“是又怎么样，我已还清了。”

陆令遥嘴角一勾：“还清什么了？你昨日不救我，我也死不了，你对我的恩情怎么也跟我对你的‘救命之恩’无法相比吧。这若算作两不相欠，我岂不是吃了好大一个亏。”

“更何况，就算这个抵了，还有你火烧朱雀大街欠的债呢，你知不知道朱雀大街多值钱。我在无上剑宗兢兢业业做了数百年大师姐攒下的财物，全替你赔了。”

她眼睁睁看着萧炽头上盛气凌人的小火焰变得蔫蔫的，渐渐熄灭，几乎快要憋不住笑意。

萧炽面无表情：“那你想怎么样？”

陆令遥坐在竹床上，仰头看他，一双眼眸清净如水：“秉公办事呗，你留在我这里还债。我看你似乎是个逃逸的小罪仙，还清了，我便放你走，且绝不向上清九重天说出你的行踪，如何？”

萧炽垂眸思索了片刻，道：“可我没有财物，如何还你？”

陆令遥一醒来便被他惊吓，等发现这男人是她的小仙猫，又光顾着瞧他长什么样了，此话一出，她才发现萧炽通身掩不住的贵气全来自于那张清俊好脸。

实则他一身玄色长袍破破烂烂的，束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