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

江恩桃留意到陆茂之的神情，垂下眼睑，发现她的话虽然答完，可他的目光一直不动声色落在她手中的信封上。

丝毫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他这是？

江恩桃恍恍惚惚间，方才回想起来，方显扬曾经告诉过她，陆茂之没有亲人，唯一的姐姐也离世。没有人给他寄信，因此悬峰门的尺素阁也并未有为他准备的银制信匣。

这么一想，江恩桃觉得陆茂之就算在一堆纸片人里，设定其实也很可怜。

“美”“强”的人，标配一定得“惨”么？江恩桃心中暗叹:原书不愧设定为古早狗血小说。

她难得生出几分怜悯之心，缓缓抬起头时，陆茂之神色却已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观江师姐近日神思不属的情况，似乎更胜往日，莫非，这也是仙草补之过量的后遗症？”

听闻此话，江恩桃微微一怔。

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拿话激她，分明揭她的短。亏她刚刚眼神不好，还觉得他这个跟她身世相近的孤哀子可怜。

尤其这个“可怜”人，欺人柔和的脸上，此刻目光正略略一斜。

应该，是嘲讽看戏的意思吧？

“多谢陆师弟，听樱桃姑娘说，药到病除，并不会留下别的病症。”

与这人嘴上向来是讨不到什么欺头的，江恩桃咳了一声，“老老实实”回答了陆茂之的话后，又觉得说得有点干，便随意补充了一句，“没想到，陆师弟观察我还挺仔细……”

此话一出，陆茂之神情有一瞬僵硬。

江恩桃没留意到陆茂之的变化，担心因为自己发呆时间过长，哪日被陆茂之察觉到系统的存在，索性又胡编乱诌了一个理由，“我小时候没吃饱，大脑营养不够，导致长大了注意力不容易集中，经常走神，但只是习惯，不是什么病症。”

也不知道陆茂之信没有，半晌，江恩桃见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这才松了一口气。

……

夜色融融，月光如水琉璃，在人阖上的眼皮漾出一层极浅的涟漪。

陆茂之的梦境里，出现了一个人。

十四五岁的少年，头发高高束起，一袭素得有些扎眼的衣衫。他的肤色如苍山积雪，一双眸子却生得漆黑。

正是陆茂之在法阵中附身过的雪公子。

联想到近几日自己对江恩桃不自觉的关注，陆茂之下巴微微抬起，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雪公子，直言无隐问道:“你，还在控制我？”

虽然是问句，但态度却是笃定。

雪公子嘴角勾起弧度，“陆公子何出此言？”

陆茂之并没有直接回答，微敛眉峰，声音冷淡了几分，“江师姐并不是霜姑娘。你控制我，没有任何意义。”

雪公子怔愣片刻，方点了点头，“我自然分得清楚，霜姑娘跟霜姑娘以外的别人。”

说完，他忽然又笑了一下，“你们在法阵中看我们，我们也未尝不是在法阵中看着你们。有些事，陆公子现在不解，以后自会明白。”

陆茂之没有理会他的说辞，问道:“你现如今来梦里找我，何意？”

雪公子盯着他，神色变得一点点凝肃，“三叔的身份，有些奇怪可疑。我还想，请陆公子再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