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
江恩桃最初以为,自己表白的最大破绽,是出在那一道同心符上。
哪知,连她信之凿凿的同心符,也不过是陆茂之的一时起意,狠狠摆了她一道。他刚一出手试探,她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这个人,到底得有多厌恶她的“喜欢”。
江恩桃僵直地凝着“雪”五官漂亮,且纯善无辜的脸,心中百感交集:苍天啊,系统啊,快来救救她吧,她到底遇到的什么地狱模式。
夜已经深了。
江恩桃被夜风吹得有点冷。她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又拢了拢衣襟,开口道:“既然同心符是假,那雪霜夫妇的感情,我们只能找别的方法去验证。让他们彼此相信,对方对自己是有感情的。这样,我们才能走出法阵,剑冢也不至于变成后面那副样子。”
“雪”微怔了一下。
本以为告诉江恩桃同心符的事,她会生气恼怒,或作计较纠缠。然而,她都没有。她的心思,比他预想地还要快,便转入法阵中别人的种种。
“雪”原地折了干树枝,生了一个小小的火堆,他低声回了一个“嗯”,又道:“以后寅时,我们可以在此地相见,相互对一下白日发生的事情。”
火堆噼啪静响。
江恩桃默默缩到火堆边,她烤着火,心情舒畅很多。
江恩桃抱着胳膊道:“也行。就是这庙里还有两个小鬼头。一个应该是那个黑袍剑奴,另一个是他弟,剑心客栈的店小二。不知道,我们孤男寡女总在此庙夜会,若是再碰上那两个小鬼头,他们会不会把话乱传出去。”
江恩桃说“孤男寡女”的时候,没有一点多余的暧昧表情,陆茂之也习惯了江恩桃偶尔比之方显扬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出言无状”。
“雪”扶着下巴,清俊的脸被发白的火堆一照,忽暗忽明。
“他们两个,应是雪霜原身本来就会遇到的。一切顺其自然便是。江师姐莫要忘了,雪与霜本来就会结成夫妻。”
江恩桃被这话震得心中莫名一凛,她强忍着头疼,又与“雪”商量了一些旁的事。
一个时辰眼看着快要过去。
脉脉夜风一吹,火焰上下模糊跳动。她的眼皮便也跟着沉了些许。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皮几乎黏着不动了。江恩桃坚持不住,索性躺下来,翻了个身,用一条布毯裹住自己,她的头也翁在布毯中,连带声音也闷闷的:“陆师弟,我实在太困了,有什么明日我们再说吧。再过一会儿,雪跟霜的意识都会回来。你到时候若还在这个庙里,就有点解释不清了。反正明日,雪公子一定还会来找霜姑娘的。这个霜姑娘,天一早,估计又会出门折腾买剑,我实在困得不行,骨头都累得快散架了。 ”
江恩桃附身的“霜”,肉眼可见地比常人虚弱。
“明日我给你带点膏药来。”“雪”迟疑了会儿,心中闪过忧思,然而他只是起身,又看似随意捡了一句话问:“江师姐,你为什么知道,霜公子明日一定会去找雪姑娘?”
江恩桃头脑昏昏沉沉,连带声音也愈发轻了下去。
“嗐,陆师弟。你把我换成息月师姐,霜公子的一切行为,你就能明白了。”
……
翌日,白雾弥漫触地便融。霜刚一睁眼,江恩桃便能感觉到,她的意识渐渐淡了下去,而霜的意识,却变得比昨日白天更为强烈。
霜的布毯边,摆了几枚崭新的银锭子。江恩桃猜到,应该是昨日寅时,陆茂之留下来的。
但霜不知前后究竟,把银锭子放在手心,目露出些微疑惑。
庙宇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两个头发乱蓬蓬的孩子,各拿着一个破碗,在庙宇追逐嬉戏。
直到迎面对上了“霜”。其中一个碗打翻了,碗里稀烂发灰的面条,滚落一地。
霜认出来了,两个小孩她之前见过,好像一个叫小九,另一个打翻碗的,叫小十。
两个孩子看着她,神色惊愕。
叫小九的把碗背手在身后,咬了咬牙,率先开了口,“姐姐,你把我十弟吓到,他的摔碗坏了,碗里的面条也没了。你得赔他。”
叫小十的扯了扯小九袖子,神色不大自然,声如蚊讷,“九哥,不要这样。面钱本来就是我们拿的她……”
此时,小九横了他一眼,他话没说完,整个人埋着头,便僵在那里。
霜眉眼清如冰雕,她看着他们,只是淡漠地指出来事实,“是你们自己摔倒,与我无关。”
江恩桃淡淡的意识目睹着这一切,直觉这位霜姑娘是个拎得清,不烂做圣母的。心里对她的好感,便又多增加几分。
小九小十站在原地呆呆半晌,回过神时,又哇地一声,哭着跑开了。
霜继续推门而出。
不出所料,庙宇的围墙下,站着笑吟吟的雪。他新换了一身雪白的绸衫,如同刚化的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