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
张遮竟然哭了!
谢危向上望着,竟是突兀的冷笑了一下。
张遮竟也会哭。
在对着姜孜月的背影在哭。
许是这场景太过奇异了,谢危的步子也不挪开,仰头定定望了半晌。
此刻大雪纷纷而落,落尽眼底,整排的青石路上已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如白绒毯一样,黄色的绣鞋踩上去,发出“喳喳”的声音。
孜月撑着伞,已领着公孙瓒返回了原路。
正是酉时五刻,孜月刚在三条街外的灯盏上寻到了公孙瓒口中的小黄,正准备送这一人一鸟回家去。
天快黑尽了,但是雪地上却散发着晶莹光亮。孜月一步一踩,握着公孙瓒的那双手基本冷的快没了知觉,正当她想要换只手牵小丫头时,忽然现,前面街角的医堂屋檐下站立着一群人。
那人群站的极为挡眼,因为天太黑,四周又是雾蒙蒙的,孜月也没太看清楚,走过去的时候,道:“各位兄台,可否将路让一让呢?”
人群一动也不动,静静站立在黑暗里。
孜月轻吸了一口气,重新道:“各位兄台,可否将路让一让,我们要过去。”
话音刚落,一阵明朗的声音就响了出来,道:“姜姑娘,是我呀,我是剑书,我们主子在这里呢,你不打声招呼吗?”
闻言,孜月一愣:“嗯?啊?”
这时,前方就有沉静的声音飘起来,落到她耳畔。姜孜月道:“先生怎么也在这里?”
雪天,还是在外头,天也冷,谢危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吗。孜月又是怜又是忧,说道:“外边这么冷,怎么出来了?带汤婆了吗?吃饭了吗?”
黑暗里,声音中带着浓浓地无奈和喜悦:“来办一些事,汤婆忘带了,吃饭了。”
“吃饭了就好,汤婆回去一定是要暖一会手的……” 孜月点了点小脑袋,忽然想起了什么,松开牵着公孙瓒的指尖,从里兜子里面掏出几颗糖果子,握到手心里,快步走了几步,走到前面。
她也没抬头,却让谢危忆起了小时候,黄裘雪肤的小小姑娘,曾无数次在雪地里面,爱怜拥抱住失去理智的自己,温柔安抚着。
他下意识把手掌伸出去,小姑娘猛的抬起嫩白的手指,把自己手心里的糖果子搁到了他的手心里,却轻声说:“橙子味的糖果子,还是我自己做的,味道没有变。居安……雪地里面吃颗糖,不疼。”
公孙瓒仰着一张粉嘟嘟的小圆脸,乌黑的瞳仁被雪光照的如黑曜石一般,瞧得人心软软,此刻转转悠悠,将黑衣人扫视了一圈,定格在后头那两抹藏青身影上,思索良久,突兀地冲他笑了一下。
剑书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哎,哎,我们也不知道呀姜姑娘,主子让我们跟着过来,结果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主子也没要走的意思呢……”被凉凉的视线注视地一激灵,闭嘴了。
孜月愣愣看了看眼前人,弯唇笑了一下,转过身,走到公孙瓒的身旁,重新拉起小丫头的小手。
黑暗里面,一阵沉寂。医堂的学徒打开门,掂着盏明灯踏出门槛,也被这场景吓了一跳,含糊不清地道:“哎呀,哎呀,一群黑鬼呀。”
公孙瓒道:“我们不是黑鬼!”被孜月拉到怀里,捂住了嘴巴。
孜月顿时心觉抱歉,冲那学徒俯了俯身,歉疚一笑,道:“抱歉,抱歉抱歉,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了。”一手拉着阿瓒,一手举着伞,从一群黑影让出的小道中穿了出去。
学徒将那灯挂上门檐,嘟囔道:“这姑娘真是有礼貌。”看了看一群黑影,把口中那句“不像你们”给咽了下去,暗道:不好惹,不好惹。
“吱呀”一声,医馆的门重新关上。剑书抱着剑,迷惑地道:“主子怎么不和姜姑娘打招呼呢?稀奇稀奇……”被刀琴抓着衣领子薅着领子转过身,向前走去,一路上嘟嘟囔囔:主子真是的,明明等了姜姑娘好几个时辰,等到了也不叙会旧,跟站佛一样站到后头……
刀琴敲他:“主子那是不想吗?谁知道前几个时辰主子和那个张大人在医馆说了些什么,主子一出来就是不高兴的样子,唉……”叹息摇头。
剑书挠了一把脑袋,道:“哎,哎,咱们主子不是一直都是不开心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