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 眼神
然后那一袭青衫又笑着拍了拍肚子,说了句怪话,“枵肠辘辘,饥不可堪。试问陆君,如何是好?”
陆尾嗤笑一声。
南簪只得病恹恹敛衽施了个万福,挤出一个笑脸,与那人道了一声谢。
陈平安这才抬起头,朝小陌笑了笑。
陈平安这几年一直将整个中土陆氏,视为一位十四境大修士的假想敌。
小陌则将那颗头颅轻轻放回脖子上边,微微屈膝,左右张望一番,将那颗脑袋稍稍移了移位置,先前有点歪了。
那个小陌故意没有去动自己的这副真身。
一着不慎,即是覆巢之凶象。
陈平安将那根筷子丢到桌上,刚好横在相对而坐的两人中间,将一张桌子对半分。
使得陆尾一颗道心摇摇欲坠。
南簪赶紧转头,伸手挡住那些符箓蹦碎开来的漫天符光。
不过这笔旧账,跟暖树小丫头没关系,得全部算在陈灵均头上。
合拢手掌。
至于陆尾的一粒心神芥子,就像被强行塞入一副虚无缥缈的皮囊,见识到了一幅幅光阴画面。
最终那个被家族寄予厚望、却选择忘恩负义行事的宗房子弟,狠狠摆了家族一道。
陆尾看了眼那个陆绛。
账簿,砍柴。
弃子。
陈平安头也没转,“天晓得。”
与此同时,刚刚闲庭信步绕桌一圈的陈平安,一个手腕翻转,驾驭雷局,将陆尾魂魄拘押其中。
不愧是仙家材质,常年不见天日的桌子反面,依旧没有丝毫劣迹。
陈平安又问道:“我信不过你的脑子,所以得多问一句,‘不可一日无君’,你真听懂了?”
小陌沉默片刻,试探性问道:“公子,我有几把本命飞剑,不如都帮着改个名字吧?”
南簪就像被掐住脖子。
小陌感慨道:“天下学问,教人为难。既说人做人留一线,能饶人处且饶人,又教我们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以免反受其害。”
南簪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拿起桌边那根筷子。
斩断红尘线、跳出三界外,故而额外吝啬祖荫,不愿与中土陆氏有任何瓜葛牵连?
失魂落魄的那粒陆尾心神,之后被牵扯来到一处“府邸”门口,没有关门,里边有个修士,盘腿而坐,身前搁放有张书桌,好像在那边持笔书写什么。
陈平安瞥了眼掌心牢笼内的陆尾魂魄,啧啧道:“竟然只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有点让人失望了。”
然后小陌拍了拍陆尾的肩膀,像是在拂去灰尘,“陆老前辈,别见怪啊,真要见怪,小陌也拦不住,只是切记,千千万万要藏好心事,我这个人心胸狭窄,不如公子多矣,所以只要被我发现一个眼神不对劲,一个脸色有煞气,我就打死你。”
小陌突然轻声道:“公子。”
南簪如遭雷击,立即低头,伸手捻动一颗颗灵犀珠,原本蕴藉灵彩的珠子,好像失去了一层山水禁制障眼法,变得黯淡无光,呈现出一种枯死。
托月山一役,印章四面总计三十六尊“闭目”神灵,皆已被身负十四境道法的陈平安,“点睛”开天眼。
可陈平安只是一位剑修,至多还有纯粹武夫的身份,如何精通雷法符箓,关键还学了一门极为上乘的拘魂拿魄之法?
小陌只得再次喊了一声公子。
南簪知道,真正的疯子,不是眼神炙热、脸色狰狞的人,而是眼前这两个,神色平静,心境古井无波的。
一句话两种意思,大骊宋氏皇帝宋和,必须在位,否则一国群龙无首,就会朝野震荡。
南簪神色木然,轻轻点头。
南簪只是凭借那串灵犀珠,记起了之前数世记忆,并不完整,只是恢复一部分记忆,这自然是陆尾早就在这件山上至宝上动了手脚,免得陆绛在这一世成为大骊太后南簪,头发长见识短,自以为是,不顾大局地一个发狠,陆绛就痴心妄想与家族划清界线,中土陆氏当然不是没有手段让南簪回心转意,只是如此一来,白白消耗手段,对中土陆氏,对大骊王朝,都不是什么好事。无论是皇帝宋和,还是藩王宋睦,极有可能,兄弟二人都会因此敌视中土陆氏。
至于被指指点点的陆尾,作何感想,不得而知,反正肯定不好受。
陆尾好像变了一个人,点头道:“人要听劝,铭记在心。”
与陆尾同出宗房的陆台,当年为何会单独游历宝瓶洲,又为何会在桂岛渡船之上恰好与陈平安相逢?
就是陆氏百思不得其解一事,为何已经获得认可的“剑主”,一位新任“持剑者”,非但没有成为一位剑修,甚至没有学成任何一门剑术。
南簪还是点头。
陆尾再无半点世外人的出尘气象,急匆匆说道:“陈平安,有话好说,本命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