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纸鸢起飞鸟散

家乡龙泉郡。

卢白象起身告辞，抱拳道：“那就再会？”

陈平安笑道：“好的。”

陈平安跟上了隋右边后，两两无言，到了客栈门口那边，身后就是大门上两尊等人高的彩绘门神。

“若是有人我们喜欢讲理之时出拳头拼修为、我们被迫出手、拳头更大时又装可怜，那就得有人帮着先生先打得他们服气，到最后先生责骂几句，最多对鼻青脸肿的对手补偿一二，给颗枣子吃，旁人就挑不出我们山头的家风、门风、文风问题。”

崔东山小心翼翼道：“先生，我想与裴钱说些同门之谊的悄悄话，可以不可以？可能聊完之后，就会带着魏羡离开，先生无需相送，之后就只有石柔和朱敛担任扈从了。”

“这个姚老头怎么总喜欢骂师父呢，他眼瞎啊。”

裴钱使劲点头，一本正经道：“玩归玩，可千万别耽搁练武啊，习武一途，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要学我，每天走桩抄书、练习剑术刀法，勤勤恳恳，笨鸟先飞！”

屋内寂静无声。

“有继承先生学问衣钵的，是那文运大道上的真正同道中人，有这样撑场面的好苗子。”

崔东山破天荒没有那些谁都不当真的言语，双臂放在桌上，十指交缠，缓缓道：“如今宝瓶洲中部形势复杂，山上山下都一团糟，山泽野修趁火打劫，尤其是凶狠，冒出许多浑水摸鱼的地仙，其中不少是出身正派的仙家，行事很不讲究。那座书简湖，本就是鱼龙混杂的臭水缸，臭鱼烂虾一大缸。所以我建议先生离开青鸾国京师后，先去大隋的山崖书院，刚好可以去那边炼化金色文胆，作为

“也要有震慑邪魔外道、屑小之徒、尤其是伪君子的疯子，例如朱敛。”

裴钱愣了愣，“听师父跟我说过，也听他跟别人闲聊过些，好像小时候挺穷的，是在那个什么骊珠洞天的泥瓶巷长大的。”

“与人切磋大道高低之时，有人可以挺身而出，帮助先生以德服人。”

崔东山指了指自己。

裴钱目不转睛，神色变幻不定，看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裴钱赶紧坐起身，双手护住自己额头和宝贝符箓。

陈平安突然改变主意，“你可以先去趟老龙城，找到范二，就说我答应你的，让他借钱给你。”

裴钱使劲点头，小鸡啄米道：“对对对，我如今年纪太小，出息是不大的。”

陈平安下意识端坐，每次与崔东山学棋，都是如此认真，“请说。”

朱敛和石柔站在陈平安身后。

崔东山站定，笑道：“随口说说，若是先生肯拣选一二，学生就心满意足。”

只是崔东山会心一笑，闭上眼睛，双手握拳，开始数数，默念一声一，就伸出一根手指。

说到这里，又是一桩伤心事，给眼前这个家伙，下五子连珠棋，足足骗去七颗铜钱。

崔东山扭转脖子，笑望向裴钱，“天有日月而照临万方，人有眼目而明见万象。裴钱，你很幸运，更幸运的是你能够遇上陈平安，这就像……陈平安遇见了齐静春。”

崔东山直起腰，笑道：“先生，藕福地这画卷四人，差不多算是暂时收官了，学生为先生小小复盘，就当离别之前，最后教先生下了局棋外棋吧。”

崔东山拆台道：“卢白象又不是山上仙家，江湖门派立教称祖不打紧。”

卢白象开怀而笑，最后望向那个跷二郎腿坐在陈平安身边的白衣少年神仙，崔东山抬起一只手掌，让卢白象把话收回肚子，“咱俩爷们，就别磨磨蹭蹭卿卿我我了。”

“此后，是旧地重游彩衣国梳水国一带，还是返回龙泉郡，看一看老宅，问题都不大。”

“难怪师父会编草鞋做书箱，什么都会。”

隋右边转过头，奇怪问道：“你笑什么？”

崔东山摇摇头，泄露天机道：“一般人只能看到京师重地的两帮人吵架，臭牛鼻子和老秃驴们相互指着鼻子骂来骂去，意思不大。真正的较量，是在白水寺那位佛子转世，以及青鸾国京城白云观观主，在这两人之间。一个曾是久负盛名的高德大僧，这辈子同样悟性极高，一个是没有任何根脚，只会读书、什么书都读得通的中年道士。只是这两人论道，关注的人不会多，但个个是不小的麻烦，观湖书院，云林姜氏，说不定还有许多从天上落下的闲云野鹤，和难得爬出水底透口气的老王八，一来我是见过大世面的，仍是瞧不起这场辩论，再者我的仇家太多，不适合去那边。”

陈平安伸出一只手掌，“最多五颗谷雨钱，最多五颗！”

陈平安笑道：“你们自找的，怪不得别人。”

崔东山嗤笑道：“瞧你那点出息。”

裴钱在一旁听得脑壳疼。

“那隋右边就是个傻妞儿，龙窑瓷瓶，漂漂亮亮的，一砸就碎。不过傻归傻，确实是个先天剑胚，只要玉圭宗愿意栽培，元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