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睡去

点头道：“在后院刚收拾完药材呢，你们有事？”

宁姚强忍住怒气，小心翼翼让陈平安坐在长凳上，只是她刚一放手，少年就摇摇欲坠。

马苦玄对这些不感兴趣，转头望去，看到那个撑伞男子蹲在女子身边，应该是在好言安慰安慰。

马苦玄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用手背轻轻贴着他奶奶的脸颊，高高肿起，已经呈现出乌青色。

“就像今天这样。”

一拳之后，双脚落地的少年，刚好与年轻女子并肩而立。

杨老头挥了挥烟杆，郑大风赶紧溜出屋子，带着店伙计一起离开。

负剑男子道：“按照世俗眼光来看，是也不是。若是按照……”

男人远远跟在少年身后，发现马苦玄经历过初期的热血上头后，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轻松自如，最后就像是寻常少年在逛街。只是当那头黑猫从一处屋顶跳到少年肩头，再跳到地上，转头之后，飞奔离开，似乎是在告诉少年已经找到目标。在这之后，少年开始慢跑，再一次变了气质。

马苦玄脸色冷漠地收回视线后，转身走入屋内，坐在那具冰冷尸体旁边，伸手抓住老妪的干枯手掌，死死盯着她那张脸庞，少年长久不说话。

这位兵家剑修远远跟在少年身后。

老人抽了一口自制旱烟，看着少年的身体和气象，啧啧道：“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破落户了。好嘛，问心无愧倒是问心无愧了。”

当时他以为齐先生是担忧泥瓶巷少年毙命，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老人根本对少年的刺骨疼痛无动于衷，“刘羡阳是什么好命，你是什么贱命，这么多年心里也没个数？他死一次，差不多都够你死十次了，知道不？”

负剑男人摘下腰间那枚虎符，色泽比起之前已经略显黯淡，缓缓收入袖中。

那女子艰难伸手，抱住马苦玄的脚踝，眼神满是哀怜乞求之色，“放过我，我爷爷是海潮铁骑的统帅，我是他最疼爱的孙女，我可以赔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马苦玄伸手抹去满脸雨水，突然问道：“我们这座小镇，对那些外人来说算什么？”

当然，事无绝对。就像马苦玄之前差点死于陈平安之手，男人就出手救下了马苦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内心深处不希望马苦玄这样的天才，过早夭折，希望马苦玄能够在真武山砥砺一番，无论是天赋还是性情，都更上一层楼，希望少年能够成为兵家代表人物之一，在接下来的大争乱世之中，大放异彩。另一个是齐先生主动开口，说马苦玄和陈平安两位少年，分出胜负就行了，切莫分出生死。

少年突然抬起脚些许，然后鞋底板在女子精致脸颊上擦了擦，“海潮铁骑是吧？等着，我陪你们慢慢玩。”

老人身形佝偻，转头斜眼看着少女，云淡风轻问道：“你男人啊？”

少年言语带着哭腔，眼神带着刻骨的恨意。

陈平安此时嘴唇发白，浑身颤抖，双手几乎是拼死环住少女的脖子。

宁姚刚要伸手搀扶，少年虽然口不能言，仍是眼神示意不用她帮忙。

马苦玄问道：“以前外乡人来此历练寻宝，淹死过人吗？”

宁姚目瞪口呆，在她印象中，杨老头应该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成天笑眯眯的。

为何佛家在东宝瓶洲，已经式微千年，只有一些小国才会将其奉为国师，在这座小镇之上，也是势力最弱，可是因果循环，却如此明显。

男人犹豫片刻，说道：“只要你自己能够承受所有后果，就行。”

少年收起脚，分别扭头看了左右两个方向，左手边，真武山男子站在远处，负剑而立。右手边，有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儒雅公子哥，站在倒地不起的可怜虫身边，望向马苦玄。

哪怕马苦玄当下已经是真武山弟子，男人也不会过多插手少年的私人恩怨。

老人笑呵呵道：“疼啊，那就乖乖受着。”

剑修笑了笑，摇头道：“以前几乎不会，多是和气生财，皆大欢喜。这一次是例外。”

负剑男人休息片刻，起身没有走到少年身边，而是坐在门槛上，背对着少年，缓缓道：“你奶奶应该是在门口，被人扇了一耳光，力气极大，整个人被飞摔入屋内致死。接下来有些话，可能你不爱听，但是你最少应该知道实情，出手之人多半是练气士，出手不知轻重，加上你奶奶身子骨并不坚实，所以就死了。既然是练气士出手，那么多半与泥瓶巷陈平安和那个外乡少女有关，或是先前在廊桥那边，被你故意坏了水观心境的年轻女子，为了报复出手。前者可能性很小，后者可能性极大，所以，你去乱葬岗那边杀陈平安，是出于对你奶奶的孝顺，去了却因果，但是你绝对没有想到，你这一出门，会刚好就有人登门寻衅。”

男人缓缓起身，相比提醒马苦玄那个凶手已经被赶出小镇，他更想去阮师那边询问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