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境结庐
双方问过好后,李谊原是要走的,李诤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和胡瑶笑道:
“许久不见了小表妹,近来一切可好?”
胡瑶显然是没心情应付的,向前走一步时很自然得翻了白眼:“拖表哥的福,还好。”
李诤哈哈一笑,“好的话多入宫陪陪太后娘娘,娘娘前几日还念叨起你。”
胡瑶眼都没抬,不阴不阳道:“臣女领命。”
胡瑶的不耐丝毫没能影响李诤的兴趣,反而更有兴味得看向赵缭。
“鄂阳乡君见了许多次,鄂兰乡君倒是头次见,不过七皇子你应该见过吧,他居然记得你……”说着,李诤把一旁安安静静站着的李谊一把推到前面。
李谊:“……”
赵缭从腰间取下扇子,大大方方呈开:“许多年前,是有幸面见过七皇子。”
说这话时,赵缭是想抬眼看李谊的玉面,眼神却在路过他的肩头时,不自觉得一滞。
白衣胜雪,不染尘埃。
可赵缭看到的,却是新攒攒的伤口,深可见骨,尤自血流。
那是昨夜她随手抄起的一把刀留下的。
而此时此刻面对面下,李谊也不得不认真看了赵缭一眼。
十二年,从一个只是看着就能把人甜得喜气洋洋的小豆包,长成如今面前,这双目纯净不染尘埃、清泠泠一身竹意的神仙少女。
他对她的模样、她的成长本该太过陌生、太过惊异。
可站在面前的她,怎会是这般的熟悉,好像她曾一次次这样走到他的面前,负着万千春光。
相比之下,倒是赵缭手上展开的那幅茉莉扇面,出自自己的手笔,倒是陌生得太过。
哪怕它被保护得是那么的好,仍然鲜艳、栩栩如生,好似昨天谱就。
“多谢乡君还收着。”
这话奇怪,可实在出自李谊的真情实意。
属于李谊的东西,被视若敝履太多年了。居然还有人好好收着。
李诤的目光在李谊和赵缭之间转了又转,只觉得这氛围怎么会如此微妙,便笑道:“日头渐毒,别把两位贵女晒伤了,不如先进楼中去吧。”
说完微微行了个礼:“我们就先行一步。”
李谊都转身要走了,赵缭忽而向前一步,唤了一声:“七皇子!”
李谊转身,不解。
“欢迎您回盛安。”
一周过去了,那个负责迎李谊入都的人,终于是把一声寻常的欢迎说了出来。
李谊稍一怔,颔首致意。
“多谢乡君。”
。。。
此刻的濯秀楼中,四张大圆桌被一扇紫檀木长屏隔开,分成男宾席和女宾席。
但此时桌边都还是空的,男宾都不知去向,而大部分女宾都进了一旁的绣屋中小憩。
其中正间的榻上,斜倚着两位衣着华贵的妙龄女子。
堆着八宝锦垫的软榻置于镂花窗边,送来绵长而柔润的杨柳风,也容花儿般的两人沐浴于春光之中,为春意更添几分不识人间愁滋味的生机烂漫。
扈飞燕和赵缘缓缓摇着绣着金线的团扇,对坐两边谈天打发时光。
扈飞燕一指点在窗檐上,侧眸朝楼下瞥了一眼,气鼓鼓地对赵缘道:“今日可是让虞境暄出了好大的风头。
平日见谁都横眉竖眼露三分白,我们主动与她问好,她也爱答不理,从不拿正眼瞧我们。
现在所有姑娘都在屋中休息,偏她要坐在树下,让一群男子围着嘘寒问暖才行。
偏偏那些穷进士没骨气,遭着白眼还非要往上凑。”
“六娘莫气……”赵缘也斜目朝窗外瞥了一眼,笑着懒洋洋挥了挥手,似是在安抚扈飞燕,眼角却分明多了几分刻薄,话间也多了些阴阳。
“都说读书人毕生所求有三,一为进士濯第,二为修撰国史,三来便是娶五姓女。这也怪不得那些文人追捧虞大姑娘了。
毕竟人家虞氏可是五姓贵族,更是天下文人最崇尚的荥泽虞氏,瞧不上咱们这些武将人家也是应当的。”
“哼,武将怎么了!要是没有你我的父兄于乱世浴血奋战,五姓祖地都不知道被烧了多少遭!他们居然还敢瞧不上我们!”扈飞燕凤眸喷火,娇俏的小脸被怒火烧上一曾淡淡的红。
“哎……”赵缘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似是自怨自艾道:“莫说是我们这些公府侯门人家瞧不上,就连皇家都入不得五姓贵族的眼呢。”
说着,赵缘略略直了直身子,以扇掩口,压低声音道:“你也听说了吧,前段时间圣人有意把虞大姑娘指给赵王殿下为王妃,谁承想人虞相爷居然连皇子龙孙都瞧不上,硬是寻了各种借口给推掉了。
你瞧瞧,人家五姓贵族的尊贵,可不是连皇室都压了一头。”
扈飞燕一听脸色瞬间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