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春光
赵缭知道胡瑶在想什么,无语得笑出了声,“是与他定亲的那位娘子,是我在辋川的密友,这么多年和我一起,就和你一样,比我的亲姐妹还要亲。
她是个善良单纯的姑娘,我担心她被傅思义辜负,才想打听一二。”
胡瑶闻言也转身看向傅思义,细看半晌后才道:“按理说能为贫贱之约,不假思索拒绝礼部侍郎千金的人,应当是不会轻易变心的。”
而娶五姓女又是天下读书人毕生所愿,今日虞境暄在,其他新科进士都积极去结交,他却无动于衷。
这桩桩件件都显得他重情重义……”胡瑶止住了话头看向赵缭,分明是还有未尽之言不忍再说。
“但重情重义,本就是个笑话。”
赵缭沉脸:“罢了,不论他是图美名还是另有用心,总之有我在,他就休想伤了我的人。”
“属下再加派人手,紧盯傅思义的一举一动。”隋云期在身后道,言罢环顾四首一圈,“此地渐有人至,属下不便随首尊和胡大姑娘多留,先行告退。”
隋云期走之前抬头看了一眼,从刚刚开始,胡瑶就双眼一眨不眨得看着赵缭,向来阴冷的眼中,分明是有了光。
不为别的,就为七年前,十一岁的胡瑶被侯府继室掐着脖子按在湖里、连挣扎都不能时,赵缭扫掉一干人等把她从湖里拉出来,玄铁面具下的眼神,就是现在这般。
沉如银水的坚定,让人忍不住心安,忍不住想挽住她。
“维玉。”直到赵缭轻声唤她,胡瑶才终于回过神来,“附近有人,说不了话,我们上去吧。”
两人顺着矮坡上到坡梁上,果然看到两人并肩从不远处走来,显然也是在哪歇了歇,要去濯秀楼。
其中身着深蓝锦衣的公子生得剑眉星目,摇着扇子走得大步流星、气宇轩昂,侧脸笑着说些什么,别有一番随性的潇洒。
而在他身边的白衣公子微微侧过头来听着,他一手横于身前,一手负于身后,身姿颀长而笔挺,步履却轻得连微润的土壤上,一层薄草都不予以回应。
他戴着一张玉质的面具,被冰冷的玉色封禁了眉宇间所有的神情,却将他的一双眼衬得愈加熠熠生辉。
随着来者一步步拾阶而来,白衣一寸寸展开,他身后的蓝天、绿柳、青山、荷塘,甚至是他弯若半月的下眼睑,都好似在晚来的春日里,终于浸润了春光般,清晰又明亮。
赵缭抬手于额前做遮阳状,却是借着远得恰到好处的距离,容自己睫毛舒展,放肆又澄澈,抬一双眼眸。
温煦柳风起,重檐银铃动,朱楼花棂,万千春光。
无一与他有关,却好似又都是为他而来。
暖意晚来的三月寒,白衣濡染的七色春。
胡瑶感觉她握着的手僵了几分,还以为是赵缭多年不在盛安,来者她不认识,立刻压低了声音道:“这是七皇子和朗陵郡王。”
赵缭点点头,放下额前的手,再走几步,正好迎面遇上,留下不远不近的距离,欠身行礼道:“七皇子万福,朗陵郡王万福。”
对面两人都侧目来看,李谊颔首为意,李诤大手一挥爽朗道:“两位姑娘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