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在千古
赵缭温和道:“宝宜多谢阿耶和兄长挂心。”
鄂国夫人看着女儿慈祥得笑,可嘴唇动了动,却有些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便笑着将赵缭手边的一只碗往她跟前推了推,道:
“宝宜,你再尝尝这道枸杞子乳汁燕窝。你阿姐平素啊,最喜食乳汁,所以你看她这皮肤养得白白嫩嫩的。
我记得你出生时也是白白胖胖的,怎么如今这般瘦成这般,肤色也暗淡了许多,是不是平时吃的不好啊?”
赵缭看了一眼被母亲推过来的碗,眼底是叹了口气的,但嘴角仍是盈盈。
“阿娘您放心,女儿平日吃得挺好。”
赵缭话音刚落,就见坐在一边的赵缘满脸不悦,一面用筷子尖捅着碗中的米饭,一面道:
“阿娘,你也太多虑了吧!你以为赵缭成日里是在风餐露宿的吗?
人家是谁?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观明台首尊,阿耶在外面见了都要还礼的天子重臣。出入宫城都是日常,更遑论东宫和王府,哪里是我们区区国公府能比的,怎么会吃不好?
只怕咱们这粗糙的饭食,首尊都咽不下去呢。”
“芙宁。”鄂国夫人回眸,软软责了赵缘一眼,才将碗中的勺子亲递于赵缭,道:“来宝宜,尝尝。”
赵缭接了勺子,轻轻拨弄两下碗中奶色的液体,迟疑一瞬后,还是舀起一勺,坦然送入口中。
“果然香甜。”
“你爱吃就好!”
鄂国夫人看得心头一动,原想伸手摸摸女儿消瘦的小脸,但最终还是伸到一半时,就犹豫着停了下来,而后缓缓放回桌上,生硬地拾起筷子。
就像是一句问不出口的话。
这时,一个小丫鬟又端了一个高脚碟上来,摆在桌角。
“核桃酥?”鄂国夫人一看,有些不悦道:“今日菜目上并没有这道菜,这是谁让端上来的?缘娘子食不得核桃,你们都不知道吗!”
那小丫鬟一听,登时跪倒在地,道:“回夫人的话,这是厨房的一个老妈妈让端上来的,她说……说记得缭娘子从前最喜欢的吃食,就是这道核桃酥了……”
鄂国夫人闻言,愣了一下,有些僵硬地回头看了赵缭一眼,面部不自然地动了动,尴尬道:“既然宝宜喜欢,那便……便摆在宝宜旁边吧。”
赵缭低头,看着眼被硬生生拿来融入宴席的核桃酥,只觉得它在满桌子金贵的佳肴中是如此格格不入,伶仃之后,还是逃不过被嫌恶的命运。
可笑啊。
赵缭心里声音有多冷,面上的声音就有多柔。“多谢阿娘。”
之后,鄂国夫人想说些什么找补一下,开口时却发现,对于这个数血缘又太过陌生的亲女儿,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哪说起,只能勉强笑着道:“宝宜,你……多吃些。”
“切……”桌子那边,赵缘端着碗不屑地嘁了一声,冷冷道:“想吃就好好吃,不想吃就走,扭扭捏捏地给谁摆姿态呢?”
鄂国夫人回首轻拍了赵缘一下,赵缭则像是没听到一般,只低着头看自己的碗,又舀起一勺燕窝缓缓送入口中。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见一锦衣男子大步而来,口中激动地唤了一声:“小妹!”
鄂国夫人见状,方才的尴尬总算缓解一点,笑着对赵缭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兄长最疼你了,知道你回来,就是有千难万阻都要赶着来见你的。”
说着鄂国夫人又对旁边人道:“去给大少爷添副碗筷。”
赵缭已经笑着站起来,对赵缃微微一礼,道:“宝宜见过兄长。”
“何须如此多礼!”赵缃已经连忙把赵缭扶了起来,正要说什么,却在余光瞟到饭桌之时,瞬间阴了脸。
“这是什么?”赵缃指着赵缭手边的那个碗问。
鄂国夫人不明所以,道:“这是枸杞子牛乳燕窝啊,是芙宁最喜欢的甜点。”
赵缃打量一圈桌面,又问道:“我是问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妹面前?”
鄂国夫人也扫视一圈桌面,奇怪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赵缃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看着自己的母亲,沉声道:
“可是小妹对牛乳过敏,儿时贪嘴用了些,便全身都起红疹子,母亲您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