③
苏辙猛然醒过来,头剧痛,他用力按住太阳穴,剧痛感才慢慢有所缓释。
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在曹操的酒宴上,稍微喝了两口,后面发生什么就记不得了。
他坐起来,隔断外的婢女听见动静,立刻奉上来温好的醒酒汤。
温汤入喉,浑身爽快。
他张开双臂,呈一个“大”字型放松地躺下来。
用“语言包”的说法,他穿越了,穿成了九百多年前汉末的曹植,魂穿的。
穿越附带一个系统,以及面板功能。但系统教会他基本的操纵流程后,就下线了,剩下的留给他自己摸索。
就跟做梦一样,他卒于大宋政和二年的秋天,再睁开眼,竟然就成了曹植。
曹植,曹子建,那可是史书上响当当的人物。
东晋谢灵运曾说:天下之才共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
“才高八斗”于是有了典故。
李太白这样的狂人尤其崇拜谢灵运,而谢灵运又极推曹植,他的才华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苏辙并不遗憾没有与曹植、李白生于同一个时代,领略其风流,因为这样的仙才,他们老苏家也有。
他哥,苏轼!
想到这里,苏辙幽幽叹了口气,如果子瞻在就好了,如果曹子建和苏子瞻两个在历史长河中闪闪发光的人站在一起,那会是何等场面。
他如今附身于曹植,这么多天的时间,他慢慢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但同时不得不为自己的命运担忧起来。
史书上的曹植与其兄曹丕竞争世子之位,但失败了,曹操立曹丕为太子(?),曹丕即位,曹植屡遭迫害,数次徙封,最后在忧郁中病殁。
不过他穿来的这一年,曹植才刚满十五岁,离曹操去世还远得很,所以他至少还有十几年的安生日子可以过的。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近忧他是有的,而且很严重。
是的没错,他在这十五六岁的年纪,动了春心。
记得那是建安九年,曹操大军攻入邺城的袁府,这是他见到她的第一面,这一年他才十二岁。
尔后,她的脸,她的姿仪,就开始在他的脑海里霸屏了,挥之不去,无可替代。
日思是她,夜想是她,辗转反侧翻来覆去都只有她,世间再没有别的女子可以入他的眼睛。
如果她是旁人,他大可以在父亲面前跪在父亲目前求亲,他年纪小也无妨,因为父亲宠他。
但他不能,因为她已经先嫁给了兄长曹丕,在法理上,他应该管她叫嫂嫂。
叔嫂有别,再想下去就不礼貌了,有悖人伦,这是不对的。
穿到曹植身上的苏辙同样继承了这样的情感,虽然他受“语言包”影响,心态年轻了许多,但终归是个成熟的过来人。
十五六岁的小男孩,情窦初开,恰在这个年纪,身边出现一个绝色女子,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还小,心思就像那池子里的浮萍一样漂浮不定,一阵风就能吹到东倒西歪地荡漾。
等再年长一些,读到更多的书,明白更多的道理,经历更多的事情,有了妻室,自然而然就会定下来了。
其实在曹植的记忆里,这些年他一直隐藏得很好,滴水不漏,没有外人看得出来。
他把她藏在心里很深很深的位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白天吟诗作赋,随父亲出猎射鹿,在母亲膝下尽孝,与杨修、丁仪高谈阔论,与友人把酒言欢。
只有在极夜深的时候,悠悠醒转过来,他在半梦半醒间,才会想一想,念一念,然后睡下一茬。
此前曹植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与他的记忆融合后,苏辙并不担心,因为他是过来人,想得很开。
几天下来,苏辙完成了身份和意识的转变,他现在就是曹植,要过曹植的人生。
他很快明确了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不争,不与曹丕为敌,尽可能兄弟和睦,辅佐他。
倒不是他没有什么雄心抱负,身在帝王家,太多身不由己,一旦相争,争不过就是史书上的命运,余生凄苦伶仃。就算争过了,兄弟之间也不可能再回到当初了。
在曹植记忆里,其实是有对曹丕的依恋的,小时候,兄弟之间也曾无忧无虑地玩闹过。
回想起这段记忆时,苏辙很自然就想到了子瞻,想到了他们那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想到了每一次离别和重复,想到了有一天中秋,子瞻曾给他写过一阕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于是,情感就这样发生了奇妙的共鸣。
但系统刷给他的任务也是真够恶心的,任务是,让他去看一眼甄宓。
甄宓已是曹丕之妻,他既然要当曹植,甄宓自然就是他的嫂嫂了。
实际上,在曹植的记忆里,不管是刻意还是无意的,他已经有大约半年多没有见过这位嫂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