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从天花板上投射下来的灯光落在那张光洁无暇的脸庞上，埃维莉娜第一次允许自己抛弃所有顾虑，用她的眼睛仔细地去看爱德华·卡伦。她惊奇地发现，他的脸上有着她从他的兄弟姐妹的脸上从没看到过的东西。

纯洁、美好。

一个黑暗生物符合世人想象中的对天使的描述。

多不可思议。

但一个瑕疵破坏了这种完美。

一条竖起的皱痕出现在他的眉宇间。

他为什么这么喜欢皱眉头呢，就像他有着数不清的烦恼，数量多到他的心已经装不下，需要用动作来释放压力。

她会是其中一个原因吗？埃维莉娜忍不住猜想。

她希望自己是。他该体会下被人操控情绪的滋味，令人火大可又束手无策，最后只能放弃挣扎屈服于现实。就像他带给她的那样。

“你还好吗？”

优美的声音拉回她的注意力，但有点不同，多了些别的，一种温柔的、却令他不安的情绪。

“你指什么？”她不解道。

“身体。或者心情。”爱德华观察着埃维莉娜的表情，小心翼翼说道，“也许两方面都有。”

他迅速领会到她玫瑰般的脸上流露出的坦率的困惑，轻声地解释，“你今天请了病假。”

这让埃维莉娜想起了上学的第二天，在停车场里，那是她和爱德华·卡伦第一次说话，那时他就在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她想起从同学口中听到的，他的养父在镇上的医院工作。

吸血鬼医生。

救死扶伤的神圣职业和以血为生的邪恶生物，真是戏剧般的讽刺与冲突。

所有，这是某种家族传统？

“不好也不坏。”她耸了耸肩，心里却升起一种奇异的违和感，那提醒了她。

爱德华·卡伦是二年纪，而她在一年级，他们的课表不重合，唯一的碰面机会就是午休时在自助餐厅里。也许他没看到她，因此去问了和她一起上课的同学，但他们只会说“哦，她没来学校”。

因为老师们会守口如瓶。

并不是她想搞得多神秘，而是两个咒语符号叠加的副作用，效果对普通人来说太强劲了些。

所以他不应该知道。

埃维莉娜抬起头审视着爱德华·卡伦，“你从哪听说的？”

思想。爱德华心里回答。

但这不是埃维莉娜需要知道的。

他思考了四分之一秒便有了答案，“我去行政办公室时，正巧听到老师们在聊你生病请假的事。”

埃维莉娜注意到他提到老师时，柔软的声音冷却下来，呈现出一种冷漠的、充满批判性的腔调。

也许他在学校里和老师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毕竟卡伦们是如此不合群。

但那不是重点。

“等等。你说你在行政办公室听到老师们在…”她突然拔高音量，“聊我请病假的事？！”

爱德华本想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但埃维莉娜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是那么的生动、迷人。他猜这是因为生病的人需要更多的爱与关注，但真相一定会让她十分沮丧。

“我……”他飞快地改口道，“老师都很担心你。”

他以为埃维莉娜会开心。但显然他猜错了。

爱德华困惑地皱了皱眉，她的样子何止是不高兴，简直称得上愤怒。血液在她白皙剔透的皮肤下急速流动，她的脸颊呈现出一种透亮的粉红色，洁白的牙齿更是咬住了饱满的下嘴唇。

他的身体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陌生的冲动。他想用手捧住埃维莉娜的脸，将自己冰冷的、大理石一样坚硬的皮肤贴在她温暖的脸颊上，轻轻的用指尖触摸、感受她柔软的嘴唇。

他幻想着那种感觉，脑海中的埃维莉娜突然推开了他的手，她的表情嫌恶，像是身上沾到了令她无比讨厌的东西。

他的理智回到了原位，爱德华微微垂下眼睛，凝视着自己冰冷、坚硬、非人类的双手。他握紧了拳头。哦，它们还力大无穷，哪怕埃维莉娜用尽全身力气也撼动不了半分。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推得开他。他自暴自弃地想。

他该远离她。她需要的保护者永远不会是他。可在福克斯这个阴雨连绵的小镇里，会有谁真心实意地关心她呢？

“该死的！”

一声很轻的、低语一般的咒骂打断了爱德华的自我挣扎。

他的视线落在埃维莉娜紧皱的眉头上，“你还好吗？”

埃维莉娜抬起头瞪着眼前这个带给她灾难性消息的家伙，语气十分不耐烦，“你觉得呢！”

她的咒语失效了！和食尸鬼一战几乎耗尽了她身体里所有的魔力，现在过了半年，她只恢复了正常状态的一半，但咒语符号这种毫无危害性的小把戏，她小学一年级时就已经熟练运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