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案间章
徐成毓信步走进小厅,坐在慧娘下首:“你们预备甚时候回去。”
“还不是等你。我都不知道来这一天究竟干了什么。”慧娘没坐像靠在垫子上,不住地抱怨。
贝愉品茗的手一顿:“谁让你偏要跟来,说了不是热闹还不信。”
慧娘讪讪笑两声,回归正题:“你什么时候走,我们就什么时候回去喽。”
徐成毓热闹瞧够了,正色:“我那已经在收拾东西,待会儿就能走。看样子,是要蹭郡王的马车了。”
“小事。”贝愉立刻答应下来。他还想通过徐成毓去找一位故人,“我安排下去。”
“我这次带了两个车夫。杨大夫暂且走不得,得给他留一个。我从府里带来的人也要一个。”
他看向慧娘和徐成毓,都不像会驾马的样子。
“啧,得借个车夫。”
“我……”徐成毓本想说褚玉宣会驾马,半途又迟疑了。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替他做承诺。
“我等下问问我侍从。”
贝愉可有可不有地点点头:“要是常安能和我们一起回去就好了,他的驾车技术没话说。只是现在常家这样乱,他大概也是走不得。”
提起常安,徐成毓有些心堵。面前二人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得知常安现在重伤昏迷。
胡思乱想间,她感觉自己袖子被拽了一拽。慧娘不知什么时候靠近她,面上也是一样的复杂:“我今日见到缕儿了。”
“她午时找我道歉来着。”
徐成毓心不在焉:“你呢,怎么想。”
“我、我说不出什么。”慧娘戴着面纱,只能看到耳泛薄红,“郡王看我这样,所以开口了。他对她说……”
“我对她说,虽然慧娘书面帮你求了情,但是也不意味着你的罪行被洗清。有现在求原谅的功夫,不如去做真好事,求情才不算白费。”
贝愉放下杯子,定定看着慧娘:“这不是我的想法。是看你支支吾吾,才代你说的。”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发问:“我不该多管。不过,你为什么写谅解信帮她减轻罪名。”
慧娘蹭的一下,面如火烧。想开口又支吾,贝愉没等她,接着说。
“要是我……”
“要是你遇到得罪自己的人,不添一把火就不错了,更别说求情,是吧。”徐成毓拍案而起。
“原谅与否是一回事,给机会与否是另一回事。慧娘不原谅施缕,但同时,给予她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不冲突的。”
“毓娘……徐大师说得没错。”慧娘结巴着开口,“我只是。就当、就当我留个机会给她改好。不用一锤定人家一辈子的生死。”
“好好好。只是问问,不必这么激动。我喝茶赔罪。”贝愉敷衍道,顺手给自己斟一杯。
慧娘见他仍旧不理解,紧紧蹙着眉,背过身不吭气。
徐成毓揉揉泛疼的肩膀,悠悠叹口气:“愉郡王,即使你出身优渥,贵为郡王,比平民多几分试错的机会。但你也总有做错事的时候。”
“到那时,求得一个机会是多么宝贵。恐怕你就能理解慧娘对施缕的心,和施缕对慧娘的愧了。”
咕噜噜。贝愉手上的茶杯滑落,到了满满一桌子水。可他完全没在意。只神色怔忡,眉目也不似平日的神采飞扬,反而有几分懵懂。
连慧娘听见动静,也忍不住回头看他。
见这样,徐成毓大致有些明白。贝愉二次三番,想通过黄线鸟找褚玉宣。怕不是寻仇,而是有愧。
她没有戳人心窝子的癖好,径自坐下,等回京。
没想到人坐到马车上,贝愉还是这副情态。三魂不守六舍,叫干啥就干啥,听话得很。
慧娘掀开车帘看看。车厢里烛火明亮,映着贝愉落寞的脸。她悄悄凑在徐成毓耳边:“人终于傻啦。刚才居然不撑伞往雨里冲。以前他头发沾上一点水,都要重新擦一遍。”
徐成毓忍不住笑:“怎么,不觉得他长得好看了,这么说他闲话。”
慧娘撅起嘴,哼一声:“看久了也就那样。”说完蹬上马车。
站在她俩身后的褚玉宣拍拍徐成毓的肩膀:“喂,那我驾车……”
“嗯?”
徐成毓眉眼笑意还未收回,扬起发丝回头。本是活色生香的一幕,褚玉宣内心却无波澜。
他顿觉手痒,扯了扯面前人的假胡子:“我驾车,嗯?你真会使唤人。”
徐成毓没好气拍掉他的手,又为他正正蓑衣蓑帽:“难道让你和小郡王一起待在马车里,你就愿意了。不得谢我给你找了个美差。”
玩笑开过,她指着前面不起眼的小车:“长公主府仆从的马车就是那辆,跟着就行。郊野难行,雨天路滑,小心点。”
褚玉宣笑笑,特地伸出手臂,催促道:“快上去,免得沾雨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