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文艺片也会睡着吗
地飞平遥当评审去了。
去年他还在给我当评审,今年就一起探讨剧情——这跨度实在是有点大。合作的导演、演员和编剧也都是大牌,在这种时候,我只能侥幸地想幸好自己只负责其中的一部分。
编剧老师把我按在一边学。初次见面时她就说看过我的本子,两次平遥的,对我的评价也是一针见血,幸好褒大于贬,看得出她还算满意我这个新后腿,一直到杀青那一天。
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一直怕成为那条后腿,于是一刻不停地学着。导演也对我多有照顾,就是拍我背的力道依旧很大。杀青宴上,有点微醺的导演拍着我对我大夸特夸,还是看不下去的编剧老师把我解救出来。于是导演又去拍另一个,他一手搂着监制,一手搂着男主演,感慨万千的样子,说着说着还流眼泪了。
编剧老师说没事,导演喝了就这德行,多合作两次就知道他酒品差。我放下手里的杯子,嗯嗯啊啊地点着头,觉得脸有点热。她一转头,乐了:“小魏你不行啊,怎么喝两口就上脸了?”
我连忙拿起手机,打开相机用前置摄像头看了下,没太看出来。不过还是用一小杯混完一圈之后就没再喝第二杯了。杀青宴结束之后,监制他们扛着导演先走了,我落后一步,在门口等第二辆车。三月底的北方还是冷的,风吹过来的时候,至少我的脸没那么烫了。
可惜车打了半天,都没个动静。我盯着屏幕上的打车界面发呆,感觉眼皮沉沉,脖子也有点酸。这时他来了,喊了副导演一声“李导”。我回头,看见他也望向我:“还没打到车吗?要不然坐我的车回吧。”
编剧老师让我别打车了。我“诶”了一声。他站到离我大概半米的位置,和副导演、编剧老师打招呼,最后是我。等到上车的时候,替编剧老师拉开了车门,又示意我上。
即使车内并不狭窄,但后座坐下三个人还是有点挤的。副导演有点晕车所以坐了副驾驶,我坐在他和编剧老师中间,僵硬的像木板一块,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伸手摘下口罩,大衣袖子不免擦过我的头发。车内渐渐又聊起来,副导演和编剧老师好像再聊下一个本子的事,我应该要听两耳朵的,但是有点紧张,不敢听也听不下去。身边他开口说了什么,因为挨得近所以格外清晰,就像贴着耳边说似的。车内开了一点暖气,车开得很稳,香氛的味道也很好闻,我喝下去的那一小杯酒好像在此时有点发挥作用,总之眼皮很沉,努力支棱了几分钟就缴械投降了。同样沉重的脑袋也点啊点,不知道晃了多久,终于找到一个可靠的支点,呢绒的触感,刚刚好的高度,稳稳当当的。
“小魏睡了?”
这是副导演的声音。
“.....她喝了点酒.....”
这是编剧老师的声音。
我有点想说没有,动了动嘴唇,但是好累,一点也不想动。有什么一闪一闪的,很亮,甚至能清晰感受到眼睑的毛细血管中,淡红色的血液在流淌。倚靠着的支点缓慢地动了一下,幅度很小,有什么挡住了那道光,一点点米酒的味道和不知道是什么的香味擦过我的鼻尖。随后带着笑音的说话声轻轻传来,沉沉的。有气流擦过皮肤,挠得要点发痒。是他的声音。很安定。
“......还有点上脸......”
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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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着了。
王俊凯想。
这是这个夏天她第四次看《青之炎》。电影来自二十一世纪初的三月,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电影开始之前,他还用手指刮她鼻子说她毫无新意。她抱住他的手臂,不一会又俯身睡在他左手上,嘟囔着说空调温度开太低了。
苍翠的绿色与山,镰仓的红色电车,骑着山地车的少年躺在透明的玻璃樽中,油画、素描、水族馆,打翻女同学的颜料和坠入大雨的夏天。她在电影后半程睡着了,安静的呼吸声靠近他的肩膀。
王俊凯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排毕业大戏的时候。她跟在老师后面,安静地看着听着,然后给他送上花。他其实没有太清楚的记忆,只是从她偶尔的片言只语中慢慢还原他们的初见。几次平遥电影节上,他看了她的片子,后来在和导演聊天的时候又推荐了一下,期待和她合作的那句话,也不能简单地算作客气话。
他们真的合作了。那是第一次。电影首映礼的时候他坐在她前一排,回头看她的时候,她是有些紧张的,和他对视时的眼神和当年那个在平遥的小志愿者的眼神一模一样。
首映礼结束后,王俊凯问她:”小魏老师,你现在看文艺片还是会睡着吗?“
果然还是会的。
他看着骑着山地车冲向卡车的少年想。她依然熟睡着,身上盖了毯子,脸贴紧他的肘窝。那一刻之后光线突然暗下来,她的呼吸也随着昏暗融化。少年的独白像玻璃,罗列着的事物溢出字幕。黑暗让人无法目测距离,只是她依旧在身边。
电影结束的那一刻,王俊凯俯身去亲吻她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