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
上缠满了绷带,明黄的药物混合着血粘在纱布上。
平日里倨傲的双眼紧闭着,墨黑浓密的睫毛在眼窝处打下一片阴影,显得他脸色愈发苍白,看上去脆弱又无害。
“你们都退下吧,殿下我来照顾就好。”许轻离把房间里的几个佣人全遣散了出去。
她一步一步走向床边,俏脸上挂着忧心之色,心底却是一阵冷笑。
死东西命还挺大。
“殿下,你一定快快好起来。”许轻离抬手将他脸颊上的碎发拨开,柔声说道。
静静地看了他片刻,许轻离看了眼窗外,夕阳余晖染红了一片天。
时间差不多了,她试探性地在脑海里召唤灵虫。
一声,两声,三声,却不见灵虫的身影。
很好,灵虫果然又在这时候不见踪影了。
那她这一个时辰里也不用装模做样。
“啪——,啪——,啪——”
她抬手就往漆雕决脸上狂扇了几个耳光,扇得又狠又重。
“呼。”许轻离爽快地长舒一口气,得意地看着沉睡不醒的漆雕决,“所谓的痴情蛊对我是没有用的。今日,非把你扇成猪头不可!”
在她遇见漆雕决的那日,灵虫就给她下了痴情蛊。
那玩意儿对常人或是其他的妖管用,对她可不管用。
她的石头心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难听些,她在无心无情这方面算得上是无情上神的低配版,只不过她不能让旁人知道。
她无时无刻都得装成被漆雕决迷得神魂颠倒的痴情样,骗过所有人,骗过灵虫。
这两日的折腾,让她没多少力气,扇了几掌后,漆雕决的脸倒是没怎么肿起来,倒是她的手掌疼得要死。
她倍感无趣,索性躺下来歇息,自言自语道:“好累……束缚住漆雕决情根的到底是什么神物……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许轻离实在是太累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窗外橙红的余晖渐渐融于黑暗,月光洒了进来,微弱但柔和。
漆雕决从疼痛中醒来,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少女熟睡的脸庞。
白皙稚嫩的脸上有几道灰痕,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右手臂上还沾着血,落魄得不行。
可她却睡得那般安稳,仿佛身旁的他是值得全心全意信任之人。
漆雕决眸色一沉,鬼使神差地把一旁的被子拿过来盖在她身上。
少女反而睡得更沉,小脸恬静。
看着碍眼极了。
漆雕决抬手圈住她纤细的、带着伤疤的脖颈,一点点使力,哂笑道:“大难不死,不知道逃,还敢跑到我面前,躺在我身旁?”
天底下怎么会有她这么蠢的人。
他让她去死,她就真的拿起匕首准备自刎。
有人刺杀他,她竟想也不想就推开他,为他挡剑。
“咳咳咳……”少女剧烈咳嗽了起来,脸颊通红,双手双脚开始胡乱地挣扎起来。
破天荒的,漆雕决生平头一次质疑自己:真的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吗?
恍惚的瞬间,许轻离挣脱开他的手,逃难似地躲到床脚,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悲愤又委屈地瞪着他:
“阿离替殿下挡了一剑,殿下怎么还想着要杀我?”
漆雕决张了张嘴,答不上话来。
很小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与旁人不同。
教书育人的先生去世,其他弟子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却一点难过都感知不到。
抚养他长大的生母病逝,他也无动于衷。
所有人在他眼里,都不过是没有生命的棋子,只有可用和无用的分别。
“不杀你。”漆雕决手指蜷缩着放了下来,嗓音低沉,“今日之事,是我糊涂。”
或许,先留着她,日后也还有用。
有什么用,他也不知道。
“殿下那么做定然是有苦衷的,况且阿离现在也没事,不怪殿下……”许轻离脸上又浮现出笑容,活脱脱就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恋爱脑。
漆雕决怔怔地看着她,她那眼底的笑比窗外的皓月还耀眼,但仍是无法抵达自己那黑暗无垠的心底。
犹如被一道厚厚的屏障隔绝。
“殿下。”许轻离犹豫着开口,“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她刻意把山贼和蒙面人列为了一类人,更是模糊了杀她和杀漆雕决的区别。
将装傻进行到底。
若是单单只有这一件事,漆雕决断然不信她。
但这些年来,她犯蠢的事数都数不清,整个兰秋的人都一致认为她是个愚不可及的蠢货。
漆雕决没有怀疑,随便编了个说法:“朝堂上的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