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若是那三个字,讲的不是赵志庚,而是旁人呢?
失踪的孩童,被毒杀的探子,遮遮掩掩的伤,柳氏口中的“贱蹄子”,故意挖掘的新土坑,被割喉的猫,背后似乎有只手在试图掩饰真相。
陆致先前的怀疑目标主要是两位公子,然而他此时突然有了个想法,为什么不能是…魏国公?
再次回到昭狱见到赵志庚,陆致屏退左右,只有他与赵志庚,以及那只鹦鹉。
赵志庚指着那鹦鹉说道:“你这鹦鹉,我记得叫如意?”
“难为世兄还记得。”陆致点头应是,继续说道,“府里头我也叫人去查了,应是与二公子无关,准备过几日就将他放回去了。”
赵志庚瞳孔微缩,随即恢复正常,他笑道:“那明知何时放我回去?”
“世兄,这些时日我所调查的事你应该也晓得。”陆致沉下声来,“如今件件证据都指向你。”
赵志庚脸色阴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陆致不动声色:“意思是世兄大概要在这里多住几日了。”
赵志庚死死盯着陆致:“你明知道把那些人招进府中的不是我…”
陆致轻声说道:“世兄,那你不如告诉我,做这事的人是谁。”
赵志庚有些烦躁地说道:“是赵志善那个狗东西,我早就说过了!”
陆致看向他:“世兄,我只问你一句,国公的伤怎么来的?”
赵志庚突然沉默下来,喘着粗气。
岑别枝细细观察着赵志庚的神态,她学着先前从柳氏那里听来的那句话的腔调,说道:“都怪那个贱胚子,若不是他伤了王爷,哪里来得这么多事!”
赵志庚眼见着陆致那只名为“如意”的鹦鹉开口,又听闻着熟悉的语调,不由眯起眼睛:“这话…”
他指着岑鹦鹉道:“它学的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陆致见他明知故问,回答道:“是柳夫人说的。”
赵志庚垂下眼,想起了这些年的过往。
自他记事起,便觉得父亲更喜欢弟弟赵志善多一些。
父亲疼爱柳氏在府上并非秘密,连带着那些个下人也愿意往柳氏跟前凑,对于他与母亲虽然算不上不敬,但多少有几分懈怠。
然而母亲怕他心怀怨恨,总是会轻轻揽着他,柔声细语地跟他讲,他那身为国公的父亲对他要求严苛是为他好。
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父亲是在照着国公的要求雕琢他。
因此才会对他要求严苛。
赵志庚起初信以为真,更加勤奋努力,期待着父亲哪一日能对自己更满意一些。
后来,他是为了让母亲安心,才装作相信这事的样子。
然而没等来父亲的称赞,他的母亲便先一步离去。
少去母亲庇护的他,也不需要继续维持那表面的父子情深,从此他与父亲越发疏远。
他看着柳氏越得势,便越想起自己的母亲。
他恨父亲,恨柳氏,恨那个跟自己流淌着一半相同血液的赵志善。
但是,这不意味着他对父亲没有爱。
很奇怪,他对父亲依旧残存着一丝渴望,他渴望父亲的赞赏,渴望体验那份孺慕之情。
只是他藏得很好,爱与恨混在一起,都如同沉睡在地底的熔浆。
然而今日,那些往日种种,却好似找到出口,汹涌而出。
凭什么要他来背负,凭什么柳氏能好好地待在国公府里,凭什么赵志善要被放回去…
赵志庚深吸一口气,终是下定决心:“那些孩子真的是赵志善派人招进来的,明知,我没有骗你。但是那些孩子…”
赵志庚忍不住羞愧地以手掩面,那件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是为我父亲寻的。”
像是急于解脱一般,赵志庚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起初我也以为是赵志善在做那些事,直到父亲受伤,我才知道,那是他们母子两邀宠的手段之一。”
“父亲那伤,是叫个孩子咬的。我后来问过,下人说那孩子倔一些,打不服,父亲偏又喜欢这种性子硬的,这才伤在了私.处…”
话已至此,陆致与岑别枝瞬间明白了,原来柳氏口中那贱蹄子说的是谁,更明白了为何金太医都无法为魏国公把脉。
魏国公是怕太医诊出来他身上那难以启齿的伤,更是因为怕事情败露出来…
赵志庚唇瓣哆嗦着继续讲:“我原想着,赵志善从外头把孩子骗进来,把他伤成那样,他多少也是生气的。后来这事藏不住,我便想着趁着这时候把赵志善推出来,父亲为了自保应该也会放弃他。只是没想到,父亲到头来还是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