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

柳氏这几日并不好过，见赵元恺生气，拎着裙子跪在他脚边，一句话也不敢讲，面上那似惧而生的神态惹人怜惜。

到底是自己心头宝贝，魏国公见状也不由心软起来，摆摆手示意她起来。

柳氏起了身，恭敬地站在他身侧。

赵元恺长叹一声，说道：“开中门去接。”

说罢又看向柳氏：“你去会他。”

柳氏了然，便出门去。

在马车里的陆致并不着急，他静等着魏国公府的反应。

依旧是中门大开，只是这次出来迎接的却是位妇人。

陆致自马车上下来，晓得眼前的便是那传闻中甚得魏国公心意的柳氏。

柳氏同时也在打量着他。

她虽是妇人，但为了能让儿子能顺利继承爵位，先前也曾下过功夫，了解过朝堂情形，知道这位陆大人的风评作风。

她见礼道：“见过陆大人。”

陆致作为晚辈，也回礼道：“夫人太客气。”

柳氏到底只是侧室，没有被扶为正室，因此只能被唤为“夫人”而非“王妃”。

随后柳氏便将他引到魏国公府某个用来待客的正厅。

那正厅中有处机关，藏有间密室。

此时魏国公就在那间密室中，将外头的声音俱收进耳中。

柳氏含笑开口，眉目亲和，似乎并不知道自家儿子还在陆致手里一般：“不知陆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陆致拱手道：“晚辈惦念魏国公的身体，今日特来拜访。”

柳氏轻抚乌黑鬓角，眉眼妩媚可人：“劳烦陆大人挂牵，只是都道我家王爷的病不好见风，实在是不能见客。”

“无妨。”陆致谦逊温和，说话行事颇有礼数，“能隔着屏风聆听国公教诲，也是我的荣幸。”

柳氏闻声一怔，随后面容染上几分恼怒。她没料到陆致如此油盐不进。又想到自己的亲儿子还在昭狱中不知死活，怨恨瞬间涌上心头，恨不能把陆致扒皮挑筋。

陆致也不着急，就那样含笑坐着。

最终柳氏在沉寂中败下阵来，她端起手边茶盏来润润喉，顺顺气：“既然如此，我便派人去看看，王爷这会醒了没有。”

说罢便眼神示意自己的贴身婢女退下。

陆致温声道：“劳烦夫人了。”

柳氏到底是后院妇人，陆致需要避嫌，加上陆致与二公子赵志善向来没什么交集，于是气氛便沉闷下来。

二人谁都不主动开口，就静坐着。

突然有个小厮来报，王爷醒了，这会要同陆大人会面。

柳氏不由攥紧帕子，强颜欢笑道：“王爷既然醒了，便带着陆大人过去吧。”

陆致行礼道了告退，而在他身旁的岑鹦鹉全程都安静得一言不发，恍若不存在。

柳氏见陆致离去，不由轻拍胸脯，长出一口气：“可算是走了，我这会子才知道什么叫咬人的狗从来不叫。他坐在那里瞧上我一眼，我便心惊胆战的。他像是个…像个…”

一旁婆子见她久久说不上来，回道：“主子想说的可是笑面虎？”

“是极。”柳氏手帕一甩，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善儿这会怎么样了。”

那婆子伺候柳氏多年，专挑拣些柳氏爱听的话来说：“主子莫要担心，他陆致再能耐，到底要顾及魏国公府的颜面。”

“都怪那个贱胚子。”柳氏咬碎银牙，满是怨恨，“若不是他伤了王爷，哪里会有这些事。”

“主子。”婆子忍不住出声提醒她慎言。

柳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她下意识看看四周，见只有她与婆子后，也稍稍安心了些。

她有些后怕，又要强撑做主子的颜面，斥道：“你怕什么，锦衣卫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锦衣卫确实不能上天入地。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陆致带来的那只玄凤鹦鹉，并未被他带着去见王爷。

那只鹦鹉停留在屋顶上把她们的话全部都听了去。

岑别枝听到那句“伤了王爷”，突然好似在迷雾中看到一处光亮。

她想把听来的这句话告诉陆致，但向来谨慎的她没有立刻展翅腾飞，她担心展翅的声音被正厅里的柳氏听了去。

她小心翼翼地在屋顶上走了几步，到另一侧躲了起来，等确定柳氏等人走远后后才展翅飞起。

借着高空的视野，岑别枝寻到那先前为陆致带路的小厮，她飞到小厮前头的树梢上，说道：“大人，大人。”

小厮听到有鹦鹉声音不由看过去，见是陆致先前那只无故飞走的鹦鹉，又听它唤“大人”，便猜它是要找陆致。

也顾不得鹦鹉听不听得懂，他说道：“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陆大人。”

岑别枝歪歪脑袋，从树枝上飞到他头顶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