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
听到岑别枝从此之后都要幻作鹦鹉与他查案,陆致也有些疑惑起来:“这是为何?”
岑别枝这样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对岑家并没有生出来太过感情,但是不代表她行事起来会随心所欲。
她做事向来稳妥,她要考虑岑家,甚至顾念到陆家。
她可以仿照很多书本画册里所说女扮男装,但一旦被他人发现,以当朝风气,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她不畏流言,不怕议论,但岑陆两家将会因为她而蒙羞,成为他人笑柄谈资。
她不在意,但要为其他人考虑。
而她从事的又是外人眼里下九流的晦气营生,古代仵作通常都是一些地位低下的贱民担任,常年受人奚落嘲讽。
她同样不在意,但是这将被人拿来攻讦身处朝堂的岑良远与陆致。
说白了,她不想给其他人添麻烦。
岑别枝不想将这些繁重心思都讲出来,她只轻声说道:“这样最稳妥。”
陆致一点就透,他稍稍想想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若是让给事中知道,少不了又是一道道折子。
他们将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写下长论,针对岑别枝此事,把他和未来的岳丈——高高在上的首辅大人劈头盖脸一顿羞辱。
他倒不在意这些,只是不想外头那些难听的话传到岑别枝耳中。
如今岑别枝行事如此稳妥,他意外之余也难免心生赞叹。
她虽然身体柔弱些,但聪慧而坚韧,如河岸边生的水蓼。
“是稳妥些。”陆致温声道,“若有什么事,我来担着。”
岑别枝笑着点点头,又说道:“还有一事我要与你商量。”
验尸时她必须恢复人形,而这需要陆致屏退左右。她能变成鹦鹉的事,她甚至连莲叶等人都不打算告诉。
她与陆致商量的便也是保密这事。
陆致答应下来,保证道:“无论尸身送回镇抚司,我都尽量清场。”
岑别枝这才放下心来。
二人又交谈一会,岑别枝送陆致出门,正巧遇到岑溪桥。
岑溪桥先是一怔,随后笑得天真无害,只听他疑惑问道:“阿姐,这位客人是?”
岑别枝见他不认识陆致,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岑溪桥他出去读书好几年,不识得这京城中的人也是正常,便柔声为他介绍:“溪桥,这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
岑溪桥眨了眨眼,乖巧地行礼:“见过陆大人。”
陆致忍不住低笑起来。
前几天他来的时候,岑家小少爷还如幼虎般拦路,叫他好好对待自己的长姐。而今日在岑别枝面前,又装作未曾谋面。
当真有趣。
但他也没拆穿岑溪桥的小把戏,只躬身回礼。
岑别枝并不知道这些,也没瞧见岑溪桥那有些心虚的神色。她心里想的都是先前陆致说的那句“明日我来接你”。
明日,他们要前往魏国公府一探究竟。
等送走陆致,岑溪桥便跟着岑别枝回到房内。岑别枝见他似乎有话说,便以端茶拿糕点的名义支开莲叶等人。
见房内再无外人,岑溪桥情绪低沉地问道:“阿姐日后会嫁给他吗?”
这个问题把岑别枝问住了。
因岑鸣蝉的白事,原定于今年冬天的成亲礼便延到了明年冬。先前她没有考虑过婚姻这个选项,自然没把陆致当作未婚夫看待。
如今岑溪桥的提问,让她瞬间惊醒,她只为查案与陆致频繁接触,却忘记了他们二人还有一层议亲的关系在。
这么讲也不对,她会考虑自己行事是否对陆致有影响,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嫁给他这件事。
甚至因为暂定在明年冬天,在鸣蝉之事面前,在施展抱负面前,解除婚约一事看起来都没那么迫在眉睫。
婚约,她是一定要解除的,但不是现在,她需要找一个好时机。
面对着岑溪桥,她肯定不能将真话讲出来,便反问道:“你希望我嫁吗,溪桥?”
岑溪桥见问题又抛了回来,认真思考之后才作答,他脸垮下来,苦兮兮地说道:“我不想长姐离开岑家。但如果长姐愿意,那我也愿意。”
岑别枝听完伸手去轻刮他鼻头:“长姐没白疼你。”
岑溪桥也没躲开,他又问道:“那阿姐喜欢他吗?”
岑别枝闻声噗嗤一笑,用指轻刮他脸皮:“你知不知羞?”
岑溪桥到底面皮薄,也就没再多问。
情爱于岑别枝来说太远太远,那是天上的星,高高悬挂即可,不需要旁人摘下来送到她面前。
便是有人送,她也未必敢接。
等他们聊完,菱儿等人也就回来,将点心一一摆开,又泡了信阳毛尖供岑溪桥解腻。岑溪桥吃饱喝足这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