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
岑别枝自屏风后面现出身来,行万福礼道一句:“陆大人万福。”
陆致也敛了笑意,起身回礼:“见过岑小姐。”
行礼过后,岑别枝选择单刀直入,问道:“明知,你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陆致看向她,却也抛出一个问题:“三小姐缘何一直身边有乳娘?”
岑别枝看他一眼,斟酌后开口:“母亲听闻外头说,喝妇人乳汁可治鸣蝉痴傻的毛病,便这些年一直请着乳娘。”
陆致沉声道:“这几日我们一直在查,查到岑三小姐曾有位名叫李姣娘的乳娘…”
…姓李的乳娘。
岑别枝心头一紧,她死死攥着手中锦帕,试探性问道:“她可是说了些什么?”
“与她无关,我不过随意问问。其他的,不如岑小姐自己看吧。”说罢他便从袖中掏出份叠好的口供来。
岑别枝接过来,展开一看,越看脸色越发苍白,最终她将那张口供按照折痕叠好递还回陆致。
她深吸一口气:“这是全部?”
陆致的眼中淌过复杂情绪,他收回口供来,表情有一丝微妙:“是全部。”
岑别枝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陆大人在骗我。”
陆致避开她的视线,沉默一会说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我那日见面,将银针之事告诉你,是想托陆大人查明真相。”岑别枝眉目笼着冷意,“如今陆大人却避开此事不提。”
鸣蝉头中银针之事,她只告知陆致,请他帮忙一查,或以此为线索,寻找所有可疑人员。
口供上所说,鸣蝉的婢女之间拌嘴厮打,怀恨在心,便趁人不备将鸣蝉推入井中,试图陷害对方。
关于银针,则只字未提。
而他先前又提起奶娘之事,显然其中有问题。
岑别枝从业这些年,他们局破获无数大小案件,遇到刑事案件时分外慎重小心,生怕会产生冤假错案污人清白。
她自然也坚持凡事要一个真相。
陆致深深看她一眼,说道:“所有的口供,首辅与夫人已经看过了,觉得这份最合适。”
此话一出,岑别枝怔在原地。她明白陆致这句话的意思,岑家想把原来的事盖下来。原本在岑府里,那哭成泪人的岑夫人,形容枯槁的岑首辅,竟也认同这个说法?
她不由苦笑起来,笑到最后眼底湿润。
陆致递来一方丝帕:“岑小姐,望您节哀。”
“我不要节哀。”岑别枝看也没看他递来的帕子,咬牙道。
“陆致。”这还是岑别枝头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岑别枝轻声问道,“我只问你,公道在哪里?”
陆致的表情明显复杂起来:“以你我之力,无法让所有人都得到公道。”
“当初我选择这条路,有八个字是一定要记得的——为生者权,为死者言。”岑别枝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她望着陆致,甚至没有先前的失望之色,她平静的侧脸如玉琢雪雕,眼尾泛着一点红意,“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回吧,陆大人。”
陆致看着她,这时又掏出一叠纸递了过来。
岑别枝有些不解,但还是下意识接过后再次一一读起来。
等她看完,才有几分明白。
岑鸣蝉年至八岁,头一个乳娘便是那个名叫李姣娘的女子,入府那年她不过十八岁,虽是低贱出身,但生得姣好妩媚,柳腰纤细,步态婀娜。
自然便被有些人打了主意。
其中便有岑夫人的两位弟弟,也就是岑别枝等人的舅舅。
他们本从江南而来看望鸣蝉,却见李姣娘貌美肤白,起了歹意。支走下人后,便关闭房门,两人不顾李姣娘反抗,合力将其奸.污。
李姣娘性子刚烈,本欲寻死,但念及家中幼子,还是咬牙隐忍下来。
次日岑夫人来看望鸣蝉,瞧见李姣娘白.乳上的青紫指痕,便询问缘故,得知是自家弟弟所为后便不再做声,只叫人送来银两堵她的口。
岑夫人为王氏嫡女,弟弟与她一母所出。这些年他们二人在江南强占土地鱼肉百姓,少不了这位嫡姐庇护。也因此他们越发肆无忌惮,在这府上就能行出这种事来。岑夫人向来对他们宠溺纵容,自然也就未当回事。
结果那两位食髓知味,越发肆意,光天化日便会闯入房间。而底下的人也学得有模有样,暗里见到李姣娘便要强拉她行周公礼。
李姣娘的事逐渐传开,府中上下都听了去。岑夫人见事情闹大,便多给了些银两将她逐出府去,同时不准任何人再提此事。
李姣娘本想忍气吞声,最开始的银两也被她拿回去补贴家用,不成想等她再回家时,丈夫却知道了她这是“卖身钱”,嫌她脏的同时又狠狠将她打了一顿。
她带着伤回到府中迎接她的又是流言四起与无尽羞辱,而她又得知自己要被夫人逐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