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变天

道：“哥哥前几日从集市中饰品铺定了此簪，赶在秋闱前送我做纪念。”

这是从那笔金子抽出的，沈无峥没有告诉芸娘，怕芸娘不同意。因为那钱沈无峥一路上走一步行一路都要打点。昨天才拿出来给了芸娘，还笑着对感动地湿了眼眶的芸娘说了自己的规划。

“小妹自小懂事，四岁就随着我下地，从未有过怨念。他日我若能入朝为官，怎可忘了如此善良的小妹？这簮你且收下，日后小妹成年，哥哥保证会给你更好的。”

走在街道上，春花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芸娘。尤其是那支簪花，走一步看十路。

芸娘笑意盈盈，嫣紫色素花衬地她眼中光彩夺目，青丝缠绕。路过一家店时，被老板叫住了脚步。

见芸娘一脸困惑地顿住了，老板伸手指了指店里，示意芸娘进去。

芸娘在门口有些犹豫。

春花以为老板是瞧见芸娘的面容起了色心的小人，走准备拉着芸娘走，却反被下定决心的芸娘拉入了店中。

这是一家面馆，芸娘一进去，就看见了牛二。牛二忙走了过来，边走边道：“芸娘，不好了！”

牛二面上失了平时的憨笑，他走过来着急忙慌地，还差点撞翻了一桌的客人。

芸娘不免想起上回牛二也是一幅慌张地告诉自己沈无峥被抓走了，心下有些尴尬。

但她还是信任了牛二：“怎么了，牛二哥哥？”

牛二抬眼看见了芸娘的模样，神色滞了一瞬，眼中多了几分惊艳的意味。他喃喃地：“芸……芸娘。”随后脸随着脖子一块红了。

芸娘问道：“怎么了？”

牛二局促地站起身，红着耳朵对芸娘道：“我们出去说。”

牛二有时会来镇上卖猪肉，今日他来店里，听见了一件惊天大事。牛二有不少人脉，为了怕自己听到的是错的，他拜托不少人去打听。

无一例外的说法都是——金陵很快就要就攻陷了。

牛二道：“快跑罢芸娘，带着你哥哥跑，离开金陵，去哪里都好！金陵不安全了，秋闱也取消了，告示牌今日贴上了秋闱推迟，其实是因为八贤王造反，马上就要攻下金陵才取消的！”

“是啊芸娘，牛二所言不虚，金陵就用沦陷了，你快跑吧。那日你哥哥救下的候爷，也被八贤王囚禁起来了。候爷倒是没事，毕竟皇权一家亲，八贤王可不会为难他。但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只有逃命去别处了。芸娘，趁还没有正式开战，早日想个好去处吧。”

……

乌云遮住了金陵的天，一路上风起云涌，仿佛下一秒金陵就要历经一场倾盆大雨。

芸娘急着跑回家，要将这一切告诉哥哥，她没有伞，所以随时都有可能被雨淋透一身。但她不在乎，绣花鞋也被泥土染上了污渍，她也没有再管。

所幸，一路上都无恙。

芸娘推开门，看见桌案上的酒坛子时，脚步顿时停在原地。

沈无峥从不喝酒 。烈酒灼烧了脸，泛起绯红。沈无峥喝地太急，呛到了自己，咳了起来。

此时靠着椅子的沈无峥看见了芸娘，神情恍惚道：“小妹，我……我做不了官了……怎么办？”

芸娘心沉了下来，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无峥知道了。既然金陵有战事，国乱动荡，这秋闱定是去不了了。就连明明可以投靠的候府，也在一夜之间死的死，残的残。

就连老候爷也被八贤王囚禁起来了。

命运的齿轮转动时波及了那些无辜之人，这些人难免心生无力，包括沈无峥。面对借酒消愁的哥哥，芸娘心中更多的是茫然无措。但她知道，这道坎，注定只能让沈无峥自己跨过去。

为了防止沈无峥出事，芸娘站在一旁。她一言不发地看着沈无峥留下绝望的眼泪。

案上的酒坛空了几坛，地上滚了几坛。沈无峥仰头苦笑道：“去他.妈的，去他.妈的。我……我沈无峥就是个废人！”

酒醉麻了身体却麻木不了他的心，梗红着脖子怒骂自己，一掌一掌地住自己脸上扇：“沈无峥！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书呆子，废人一个！”

沈无峥第一次喝酒，被猛烈酒意催发出平时看不见的怨恨。

“我到底，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芸娘看着湿了眼眶，双手抹去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涌出的泪。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是啊，沈无峥寒窗苦读，是为了什么？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可是突如其来的战事，就足以击垮一个傻傻将未来寄托在读书上的人。

苦涩的泪水和痛苦的哽咽一并溢出。命运的绝望和无法挽回降临在沈无峥身上，仿佛在告诉他，他就是个傻子。他哭着说：“我以为我们可以投靠候府，可是没有想到，候府居然是最先被控制的。哈哈哈，我居然这种时候想着投靠别人。”

终于，他全身疲惫。伏在桌案上，手里的酒坛掉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