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
凛本以为道闲真会将她禁于院中,实际并未如此,她仍能在余末城内自由走动,甚至离城的手书亦未被收走。只是每次出门,凛都能察觉到身后有数人跟随,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道闲接连几晚都来到凛院中,默不作声地在她床边打地铺睡下。凛猜想他这是担心自己半夜逃离,见他无任何唐突的举动,且每晚有他作陪,自己都能安然入睡,便未将他驱赶。
一日午间,道闲拿着一封信,面色凝重地匆匆进了药铺寻凛。
凛见信封的颜色是象征讣告的银灰色,封口又印有原氏的徽章,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她起初以为是原瞳出了状况,却不想出事的是祖母原慈。
凛记忆中并未承蒙这位祖母过多的关照,二人鲜少往来,可得知她离开的消息仍让她心猛地一沉。她知道原瞳与祖母的关系很是亲密,不知她的逝去会对原瞳造成多么大的打击。
信中虽写明了原慈是由于年老而离开,凛心中却有疑,印象中的祖母慈一直是精神灼灼,身体硬朗,即便年近七旬(在隐岛已是极高寿的年纪),仍像年轻时一样精力充沛,毫无年老的疲态。
明知不会得到准许,凛仍试探着问道:“我能否前去出席慈祖母的葬礼?”
道闲断然拒绝。
“就知道你没那么大度,我只是问问。”凛嘟囔道,继续垂头研磨药草。
见凛不再争取,道闲以为此事就此翻篇,不料次日清晨便得到消息说,七海不见了踪影,许是已经离了余末城。
道闲对凛加强了监视,夜间装作不在意地问道:“怎么不见七海?”
“七海依照我的要求,去凉州给原慈送葬。”
“怎么不知会一声?”
“你禁我去,总不能也禁了她吧?”凛说完,背过身,作出不愿再搭理的姿态。
道闲见凛神色坦然,在她言语间也没寻到破绽,便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又过了两日,天色刚暗沉下来,日常盯梢凛的守卫忽然来报:凛独自一人出了门。道闲忙张罗人跟随,仅在两个街口外便追上了她。他并未上前拦她,而是默不作声地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跟着。
凛身着粗布短衫,扎着头巾,打扮得如同一名普通少妇,手中提着一个粗陋的木箱。隐在休市后出城的人流中,不急不躁,缓缓前行,不久便到了城门口。凛淡定地递上出城的手令,不知为何,驻守的卫士们都没能认出她。
出城后,凛在城门外的驿馆租用了一台小轿,飞速往南面驶去。眼见她即将离开余末城的地界,道闲正欲拦截,她却突然离了官道,向右拐进了亓州和余末城交界处的一个小村落。
凛似是对路不大熟悉,时不时停轿确认位置方向。七拐八弯一阵后,终于在巷尾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前停下。凛探头左顾右盼地张望,见四下无人,才起身下轿。
失去凛的巨大恐惧使得道闲无视了身旁江蓠的劝诫,不待侍卫们在周边部署完成,便紧跟凛的步伐,闯进了这座陌生院子。
听见声响,凛急切地转身,可见到来人是道闲,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凝住,眼神中的迫切和期待也消失殆尽。
道闲无奈笑道:“你这是在等谁呢?”
凛眼角余光瞥见院墙外隐着十几名卫士,有把箭的,有持枪的,将院落团团围住。凛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不慌不忙答道:“我离开的心意已决,你不该阻止我。”
道闲叹息道:“你执意要去的话……”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打断了道闲的话。“道二莫担心,我亲自带凛回凉州。”
道闲一转身,只见白岩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门口,快步向凛走去。
道闲伸手拦住他的去路,问道:“出于安全考虑,余末城地界上所有的移行钥匙皆已被收缴。你是如何过来的?”
“这院子是从前白岩氏的一个联络点,屋主早年间移居到了白岩城,近来向我上交了移行钥匙。”
道闲悠悠道:“时局紧张,我不大乐意见到有人在我城门前随意出入,既然你把凛接走了,这钥匙还请交由我处置。”
律对于这位旧友没有太多戒心,想着未来确实不会再出入这极北之地,便掏出钥匙递给道闲。
道闲伸手接过钥匙。他身后的凛趁他查看钥匙的空档,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律的身侧,抓住律的手,催促他即刻离开。
“等一下。”道闲急声道。
凛以为他会说什么挽留之词,可他却只看着律,出乎意料地来了一句:“麻烦你回去后立即告知七海,叫她即刻去她家人那儿等候。”
律不甚明白道闲的意思,望见周边一圈警戒的卫士,不敢多作停留,匆忙作别道:“改日再聊,先告辞了。”
凛闭上眼,准备忍受移行所带来的天旋地转的感觉,可那种晕眩感迟迟未至,等来的却是道闲的笑声。
凛睁开眼,身旁的律已没了踪影,眼前道闲抚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