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木林
凛随夕夏登上一顶小轿。只听夕夏轻声命道:“南殿正门。”
话音刚落,轿子便悬浮至半空,沿着门外的白石路,悠悠向前飘行。
虽是夏日,夜风依旧寒凉。凛受了风吹,不由地打了个喷嚏。
夕夏见了,便把身上披巾解下,盖在凛肩上,柔声道:“你身子依旧孱弱,小心别着了凉。”
在南殿门前,二人被看守侍卫拦下。
夕夏将放有药罐的木盒递上:“昨日见澈神姬面色不佳,许是近来诸事烦心,我特意制了安神的汤药送来。”
护卫冷冷拒绝道:“神姬有令,凡是柳姑娘带来的物件一律不得入殿。”
夕夏无奈轻叹一声,又道:“劳烦你把千禾唤来,我有事叮嘱她。”
听到这个名字,凛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可夕夏就在身旁,周围还有诸多侍卫,她不敢轻举妄动。
不多时,一位瘦削的中年女子步履匆匆来到她们面前。她先向凛投去不经意的一瞥,行了个屈膝礼,转而朝夕夏面无表情道:“南殿若需用药,会派人前去草堂拿取,何须夕夏姑娘费心送来?”
夕夏并不恼,似是已习惯被这样冷淡对待。“她不怎么爱惜自己,只能倚靠你们多关心留意。”说完仍将木盒硬塞进了千禾手中,后者没再开口拒绝。
小轿带着她们离开时,凛回头朝殿门望了一眼,只见千禾正将夕夏带来的汤药倒在门边一道水渠中。她不由暗叹:这样毫不避讳地处理掉了夕夏的好意,南殿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凛不由好奇问道:“你与澈有何过节?”
夕夏沉吟片刻,缓缓道:“我与她本是关系亲密的友伴,十年前澄屠戮神宫那日,我正巧邀了澈偷溜出宫玩耍。”
凛曾听瞳讲述过这桩往事,在十年前的一场神族家宴上,她的姐姐澄夺走了十九位神族亲眷的性命,母亲淼阻拦不及,最终不得已与澄同归于尽。
凛不解道:“澈因你侥幸逃过一劫,她为何会怨你呢?”
“澈并未将此视作侥幸,亦不信澄会犯下如此残忍的罪行。她坚信是有人控制了澄的思想、操纵了她的行为。而我的家族柳氏,最为擅长的法术便是操纵人的心神。
在她看来,柳氏与这场灾难脱不了干系,而我则因事先知情,才忽然将她带离神宫。自那之后,她便与我绝交,不愿搭话,甚至不愿正眼瞧我。”
“若你确不知情,为何不同澈解释明白?”
夕夏轻叹道:“许是因为愧疚吧,澈的猜测并非毫无道理。因此我断绝了与家族的往来,投靠了瑚叔,在他手下做了四年学徒后,便留在草堂继续行医制药。”
谈话间,轿撵已行至万木林,在森林边缘一处白玉祭台前稳稳停下。
巨木森森,皎洁的月光从枝叶间倾洒下来,在祭台一角绘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应是许久无人问津,祭台台阶上青苔遍布,台上的几座神像经风雨的侵蚀,早已分辨不出模样。难以想象这般寂静荒凉、人迹罕至之处,在多年前,曾是神宫内热闹的祷告祈福之地。
凛刚下轿,便伸手向右前方向一指,小声道:“那儿似乎有个人影。”
夕夏朝凛所指的方向望去,抬手将凛护到身后。却不想她欲守护之人反倒伸手,对着她的后颈猛地一击。夕夏即刻失去了知觉,倒在凛怀中。
凛将昏厥的夕夏轻轻地倚靠在轿撵旁,等候留信之人的来到。
不多时,一个纤细的身影沿着南殿宫墙下的小道缓缓走来,此人行走的姿态并非方才所见的千禾。
她始终走在树影下,凛看不清她的容貌,待走近了,才惊觉来人竟是昨日对自己拔刀相向的那名女子。凛心头一紧,迅速抬起手中小刀,做出防御的动作。
来人见她这般反应,轻笑道:“程儿,不到万不得已,莫轻易出手。”
程儿,这是凛身边人才会知晓的昵称。不知为何,原智并未让凛延续自己的姓氏,反倒用了个毫无关联的程姓。
凛听她这般称呼自己,明白此人应是千禾,不由困惑道:“方才我在南殿见过千禾,并非这副面容。”
女子默默垂首,双手掩面,再抬头时,竟变成了凛方才所见的千禾的模样。
“我有原氏血统,精通易容。我冒险与你会面,不可轻易暴露面容。”千禾不仅相貌变了,声音亦恢复了本来的声音。
“你为何要杀我?”凛不解道。
“若我真有意伤你,你早一命呜呼了。”千禾的语气略显冷漠,“昨夜得了消息,西殿那头备下了乌头藤,又忽然提出宴请,我便猜到泉会将毒用在你身上。我不愿暴露自己,亦未能候到与你独处、向你解释的时机,无奈之下只得先将对冲的轻毒先一步触及你的血液。”
虽说瞳与他们同一阵营,可父亲似乎仍对他有所保留,并未将千禾的存在告知瞳。
明明一句话可以解释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