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拦住了敌军的第一轮进攻后，为了方便管理，塞克斯对剩下的人员做了分组。

李莱茵就这样和菲利分到了一块，她们是小队里唯二的女性。

起初她并没有认出菲利就是楼上的女孩。

菲利倒是一眼认出李莱茵。她的头实在太有辨识度。

在去往防区的路上，她主动上前和李莱茵搭话。“嘿，又见面了。我是之前在升降梯上的那个。我是菲利·菲斯”

李莱茵吃惊地睁大眼。“哦，你......”她迟疑，“你是楼上那个！”

等到肯定的答复后，李莱茵握住菲利胜出的手。“李莱茵。”她介绍她自己。

认不出菲利并不能算李莱茵记性差。

在李莱茵的印象里，楼上的女孩有着一头及腰的长发，编成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脑袋后面。

而菲利却......

“你的......？”李莱茵指着她短短的、仿佛狮子炸开的鬃毛般的头发，笑着说，“完全认不出来了。这才过去四个小时，你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因为很麻烦。”菲利回答，抓着自己的头发，“炮火撩着了我的头发，差点害死我。所以我用剪刀把它们剪掉了。”

她苦涩地笑。又问，“对了，你们刚才遇到了什么？”

李莱茵摇头。“只有一些仿生生物。我们负责把它们清理掉。”

“那真是太幸运了。”菲利说。李莱茵能从她的神色里读出羡慕，还有一些更深的......后悔？

“真是太幸运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李莱茵想问她遇到了什么？可她再说完之前那句话后，就一直微垂着头，一副不想再进行讨论的模样。

李莱茵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陪着她一起沉默地，跟在其他人的身后。

但她没有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会有下文。

在这场战争结束前的最后一次进攻。

在此之前她们的运气一直很好，负责的区域总是仿生机器人或者是侦察用的无人机。

打扫起它们简直就像在游乐园玩打靶气球一样简单。同时让人很有成就感。

你消灭了一个敌人。你正在守护一个国家。李莱茵承认在这里她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她儿童时代的梦想。

成为一个英雄，就像她同乌利亚宣告的那样。

子弹从枪管飞出的瞬间，握着枪托的手所感受到的后座力让李莱茵感到亢奋。她的大脑变得混沌，人有种飘飘然的眩晕。

不光是她，其他人也是如此。甚至开始了比谁打下的无人机多的游戏。

一切都是如此顺利，顺利到李莱茵完全忽视掉菲利越来越凝重的脸。

又解决了一波仿生狗。

李莱茵在掩体处躺下。她亢奋了一整夜，接近黎明时已经略微有些疲惫了。

从裤兜里摸出一支香烟。这是后勤统一发放给士兵们的。每人都有一支雪茄，五支香烟，还有一块嚼烟，用来提神。

她将烟嘴叼在嘴里，却发现没有带火，正准备找同意躺在附近的队友借，一只金属外壳、造型冷感的双砂轮打火机出现在她面前。

明黄色的火焰将李莱茵漆黑的双瞳点燃。

她抬起头，发现来人是菲利。

“谢啦~”

李莱茵坐起来，熟练地将嘴里的香烟凑过去。纸卷被点燃，火焰吞噬包在里面棕黄色的烟丝，星星点点的光随着李莱茵的呼吸起伏。

一口夹着烟的浊气用胸口挤出，李莱茵重新靠回掩体，舒服地叹喟一声。

菲利也在她身边坐下，双臂抱着膝盖，垂着眼睛。

“我在第一次进攻的时候遇到了敌人。”

在璀璨的宇宙星空下，菲利·菲斯突然说。“不是这种无人机之类的。而是活生生的人。”

李莱茵拿着烟的手顿住，转头去看她。可她整张脸都埋在乱蓬蓬的，狮子鬃毛般的头发里。

只有她低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们在三号区遇见了他们。那些人穿着蓝色的作战服，带着枪。两方交火。他们杀死了我们的人，我们也杀死了他们的。”

菲利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最初选择参军的时候只是想要上前线，仅仅只是上前线而已。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也没想过我身边的人会这么轻易地死去。”

她抬起头，直视李莱茵的眼睛。“你能明白这种心情吗？”

李莱茵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于是她沉默了。用黑色的眼睛凝视菲利。

菲利看她这样，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拍着她的肩膀。“祈求好运吧。”她说，“希望今天的我们都可以平安。”

没想到一语成谶，下一波，也是最后一波进攻，他们遇到了真正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