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惜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璟然奸商自是不会那么实诚:“我是说,兄嫂二人感情那么好,郑兄也就是过过嘴瘾,怎么舍得真对她下手呢?是不是?”
“先看看我舍不舍得对你下手罢!”
璟然逃出花厅,二人你追我逃玩得不亦乐乎,借着微醺的飘飘然,倒可谓是十分尽兴,不知何时停下来,再过招,再畅饮,也不知何时才各自回房酣眠……
待璟然再醒过来,已是夜半时分,半日来跟郑勋又是疯又是闹,又是将上好的烈酒当水喝,此刻只觉喉中干涩,起身坐到桌边,饮下一口凉茶,却惊见桌上那早前被忽略的字条——“羽瑟多谢庄主替郑勋出资,今日辛苦庄主……”
璟然迷蒙的双眸不禁闪了一闪,当初私下为郑勋安抚那些郑家亲卫的家眷,那么多个一百两下来,虽于旁人算是巨资,但于自己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没料到羽瑟竟早就猜到。或者说,羽瑟能料到不奇怪,郑勋那榆木脑袋竟相信皇帝会出这笔钱,才真真是奇怪,好在有个眼睛没瞎的冷羽瑟在,不然这些钱算是白出了……而今天,璟然眼一眯,原来这女人是故意留下郑勋的!竟将本庄主当苦力,去陪你家夫君发泄了么!
嗬,璟然一时不禁咬牙切齿,却忍不住暗暗赞叹,没想到竟又被这女人算计了去,还偏偏动不起气来,心中虽又浮现起一重从未有过的感觉,也只是甩甩头,接着去看那字条。
“……另有一事相求,奉城裕华学徒有一名唤叶灵者,其胞弟于大漠为羽瑟挡刀而亡,烦请庄主照看她一二,日后自当相报。”
璟然指腹停留在字条上那“挡刀”二字,微微出神,可以想见当初战场之上千难万险。璟然未领教过羽瑟狠辣身手,只是嬉闹切磋之时见她拳脚功夫不错,一想到她单薄身躯在修罗场上苦撑,没来由地生出几许寒意,随即摇了摇仍有些昏沉的头,将字条就着烛焰燃了,晃悠悠地回了内室。
片刻后,只听内室传来一声低咒,却是璟然又起了身,老大不情愿地披了外袍,揉着眉心出了门。此刻昏昏沉沉,明日若将这女人所托给忘了,可如何是好?
看着跟了自己十余载的荆稞小子一脸难以言表,璟然只觉太阳穴突了突,仿佛大半夜的整这么一出是可笑了些,清清嗓子回了房。
而身后的荆稞,则是回味这生平头一回三更半夜被璟然叫醒的缘由,只觉往后这叶灵姑娘在盛府的地位,定是一等一的高!
且说另一边,被羽瑟带回府的姑娘正与她一同窝在榻上,握着她的手,不知第几次雀跃:“哎呀,缘,竟然让我见着你呢。”艾琳双眸发亮,反反复复不过这么几句,因着极严的家教,实在做不出再出格的撒欢举动。
羽瑟倒也没有丝毫不耐,欣然应声:“是啊,我也以为再见不到你了。”想着左艾琳一个娇生惯养的富二代,虽与自己并非十分投机,但初初入校不久,自己出任务被刺伤后伤口感染,昏昏沉沉躺在寝室中,这姑娘是第一个发现自己发着高烧的,被自己以不过是喉咙发炎为由拒绝去医务室细查后,又是叫司机替自己买药,又是吩咐家中阿姨每日送饭时给自己也带一份病号饭。
羽瑟最是挂念恩情,当初艾琳所为又给了自己离开组织居住后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实在难忘,对着艾琳自然也就有了无限耐心。
“不知佩熙会不会也来了。”艾琳歪着脑袋,想象着三姐妹在古代相会的场景,颇为期待,长长的头发绕过肩垂在床上,当真是我见犹怜。
羽瑟抬头望着艾琳,半晌,缓启朱唇道:“希望她没来……希望,她还好好的……”
艾琳这才回过神来,是了,死了才会到这里来啊,身子微微一抖,就低低抽泣起来。
羽瑟轻拍这个一向娇贵柔弱的室友,心道她定是想起死去的场景,只得一直重复着温柔的安慰。
半晌,艾琳总算是止住哭泣,抬起迷蒙的眼,握着羽瑟的手,微微哆嗦道:“我怎么忘了,我们,都死了……缘,你知道吗?我是死于泥石流!”
羽瑟攒眉一叹,替婉惜顺了顺碎发:“疼狠了吧?”
“不疼不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