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棺
在兵刃上裹了这等下作的东西,我这便去宫门长跪,求皇上替勋寻药!”
枫漓猛听“大漠贼子”倒是一愣,转念便知羽瑟意欲何为,说得冠冕堂皇求皇上出面帮忙,可却是将今上的阴狠毒辣昭告群臣,更何况这等细腻的心思必定不是今上想得出来的,肚量小极的今上平白受了群臣难以言说的目光无从辩白,还得捏着鼻子找药来救郑勋,岂不是更要将这小两口恨到骨子里?
枫漓拦下气得面色发白的羽瑟,直说自己便有差不许多的灵药,加之内力疏导,定能救回郑勋。
待枫漓从郑勋房内出来,果然是已将长醉之毒解了,再回房闭门静静翻找半晌,倒也找出了退热所缺的那一味药。
羽瑟深深望了一眼面色倦怠的枫漓,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低声道了谢。
有了退烧药汁,加之羽瑟精心照料,郑勋终在第四日夜里退了热,又隔一日有余便睁了眼,虽说迷瞪着稍吃了几口粥水便又昏睡过去,但总也算是彻底捡回了这条命来。
至此,羽瑟终于不再担忧郑勋伤势,却已是郑成入殓第六日了。
碍于诸多臣子都要前往祭奠,文相齐爽面上总要做足了,府中为大将军所设灵堂倒也很是看得过去,只是到了夜里,就分外凄清。
羽瑟连日只顾得上郑勋,托付群勇每夜为父亲守灵,心中已是万分过意不去,现下见郑勋无性命之忧,便派了人手看顾哥哥,换上一身夜行衣,摸进文相府中。
原来郑成思念惨死大漠尸骨无存的亡妻已久,一早便告诉自家儿子,待自己去后,万万不愿被困在地下棺木中孤单千年万年,只求一把火化去凡身肉/体,将骨灰撒于那与爱妻初遇的汝山山头。
羽瑟早在接郑勋回府之时,就知会过群勇,叫他此夜务必替下齐府中守着后门的下人。近日群仁刚敲定接近路晟的法子,一时半刻还闲着,便也前来接应。哪知羽瑟刚从后门进来与二人碰头,便见后堂火光闪动,顿时乱了心神。
三人赶至灵堂之时,火势已然大了起来,浓烈的火油味儿扑面而来,手持火把的黑影被三人撞了个正着。
羽瑟毫不迟疑下了杀令,命群仁去追那纵火贼子后,便扑入灵堂去抢救父亲尸身。
灵堂内挂满白绸,最是易燃,加之火油助势,片刻间已成火海,好在置于灵堂正中的棺木尚未燃起。
羽瑟与群勇直直冲向棺木,见郑成遗体未被伤着,均是大大松了口气,一左一右双双伸手去扶。
正当此时,羽瑟猛听木断之声,抬头一看,棺木上方的横梁竟眼见着要落下来,下意识就喊着“爹爹”,扑到郑成身上去挡。
说时迟那时快,梁木落下的一瞬,羽瑟被一双手臂揽了腰身,瞬时后退一丈有余,而侧立一旁的棺盖,则在羽瑟离开的同时被踢上棺木,堪堪挡住砸落的断梁。
“疯了不成!”
羽瑟闻言回首望去,竟又是枫漓救了自己小命,看他在火光下尤为耀眼的冰凉双眸竟含了丝丝怒意,平白生出几分终于有了依靠的安心,和几分多日来彷徨心焦的委屈,抿了抿唇不做言语。
火场之上容不得二人多想,不过对视一眼,便又冲上前去掀开棺盖,枫漓一把将郑成扶起置于肩头,羽瑟则去搀扶被横梁砸中的群勇。
群勇被砸得呕了好几口鲜血,怕是伤了脏腑,背后亦是焦了一片,连走路都踉跄。
几人不过勉强走了几步,堂外传来鼎沸人声,想来是齐府诸人发现火势赶来扑救。
群勇咬咬牙,一把推开羽瑟,沉声道:“头儿,你们快走,”说着又喷出一口热血,“属下怕是不成了。”
羽瑟如何肯依,喝声“闭嘴”,便又上去拉他。
奈何群勇铁了心不愿拖累羽瑟,竟三两步往后退去,直直撞入火势浓处,顷刻间浑身浴火,跟着便挥剑抹了脖子,硬是一声也未发出,便再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