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宋祁鸢晨起便在园中小花坛中翻了又翻,却未能见到一粒普罗种子。
她记得曾听人说,这普罗的种子,在冬日败落后会留存在土壤中,留存下来,待到明年再行播种,如此生长出的普罗,对治疗西域蛊毒有奇效。
可惜未得,宋祁鸢撇撇嘴,站起身叉腰,抖落脚上泥土,与一旁端着布袋等待丰收的花衣抱怨道:“我的普罗当初还未有扎根完好,便被宋辰拔出了土,那般折腾,当真是一颗种子都未能留下。”
“小少爷真是太过顽劣”,花衣替她打抱不平,收起布袋,将她扶下花坛。
“我前世...日”,前世二字差点脱口而出,宋祁鸢忙转了音调,又道:“忍让他那样久,却不见他收敛,我今后定不会再忍让,非要好好收拾他一顿才好!”
“小姐,您说得对”,花衣从前见宋辰又是抓小姐头发,又是抢小姐饭食,也是心中对他多有不满,“您将她作无知小弟来待,他倒是觉理所应当。”
宋祁鸢愤愤将手中铲儿插回土中,与花衣道:“我定要找时机令他长个记性。”
“我们小祁要令谁长记性呀?”
“石邪?”宋祁鸢欣喜转身,果见是他。
她知只有石邪会这样称呼她“小祁”,只因她小时总是学不会写“祁”字,他便以此来笑她,如今却成了她名号。
花衣见状知趣退下,说要回房整理床榻被褥。
宋祁鸢应下,便往石邪那处奔。
她见石邪一身黑衣倚在石墙旁,手持殷红锦袋,招摇似的晃来晃去,心中一喜,便飞奔过去,想要将那锦袋拿走,石邪却故意逗她,将它高高举过发顶,惹她如何踮脚也未能拿到。
“你当真将它找来了!”
普罗种子只有在钰城可寻,但是也是稀有,她托石邪闲时帮她寻一寻,也不过随口一说,却不曾想他当真给她寻来了。
宋祁鸢当真欢喜,露出皓齿,引得嘴边两个小梨窝深陷,举着双臂胡乱去勾那布袋。
“自然是真的”,石邪得意挑起单眉,原本便是痞帅的一张脸,附上现下嘴角坏笑,倒显出几分勾人,“我石邪,可是说到做到。”
“哎呀!你快将它予我!”她几乎绕石邪转了一圈,焦急在原地窜跳几下却也拿不到心心念念的锦袋,便佯装生气,向他瞪圆了眼睛,想要作严肃模样,却见石邪偏开头在笑她。
她从不知她瞪圆眼睛时的模样,眼中黑白分明,像极一只还未张齐乳牙,便要咬人示威的小奶猫。
毫无惊骇力,倒是可爱得紧。
“你笑什么?”宋祁鸢趁他偷笑时不自觉颤抖而渐渐垂下手臂,猛地一窜便将锦囊夺下,朝他扬了扬下巴,哼道:“还不是被我拿到了!”
“好好好,小祁真厉害”,石邪眸中柔情望她,抬手揉了下她发顶,却被她抬手打掉。
“莫要再摸我头了,当初我与你也差不多的个子,如今却矮你这样多,说不定是因你从小便总摸我发顶。”
石邪无奈笑道:“嘿!你这不是拿了东西就翻脸不认人吗?”
“哼哼”,宋祁鸢将手中锦袋打开,见里面竟有十几粒普罗种子,欣喜拍了下他臂膀,笑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力所能及之事,我皆会满足你。”
本以为他会脱口而出些要求,抬眸却见石邪倒吸一口凉气,扯起嘴角,分明是吃痛模样。
“你怎的了?可是受了伤?”
宋祁鸢担心上前,便扯开他披风,果真见那处系上绑带,“是不是他又令你做什么险事了?”
怪不得瞧他一直将右臂藏在披风中,还以为是因天寒,原是为了挡住伤口。
“不是”,石邪见她蹙眉端详他伤口,一副忧心模样,轻缓语气安抚她:“你别担心,无事,我一点也不痛。”
他说罢便要抬起胳膊,活动一番做给她看,却被宋祁鸢及时拦下,剜了他一眼:“别逞能了,你且在这等着,我去拿疗伤药予你。”
“遵命”,石邪傻乐,抬起左臂向她做了个半抱拳礼。
疗伤药是她自己做的,按照阿娘教予她的方子,疗效甚好。
“一日三次,敷于伤口处,莫要忘了”,见石邪听话点头,她满意道:“我可是要检查的,七日后,你这伤口若是还未有好,就是你偷懒了。”
“你就对这药粉这般自信?”石邪笑着应下,将药包收好。
“那是自然”,她前世每每挨了三姨母的棍棒,便会在伤口上敷这药粉,甚少见有留下疤痕。
“石邪。”
听闻宋祁鸢喊她,石邪勾唇转身,调笑道:“怎的?舍不得我?”
“性命要紧,莫要总是听我阿爹派遣,你当他为恩师,他却只当你是枚卖命的棋子。”
石邪笑容僵在脸上,却未有多言,只摆摆手,“天寒,你快回屋吧,莫要冻坏了身子。”